夜里,寒风呼啸,一勾峨眉弯月在云雾间时隐时现,往日的漫天星斗也只剩寥寥几颗。距离辛弃疾攻下青州已经好几日了。自从青州被攻下,潍州、莱州、登州守将得了消息,居然乘船跑了,因此数日间,就把三州事宜接收完毕。可是这两日压力也随之到来。
“贤弟今夜为何如此,是否有心事?”房间内,摆满菜肴的桌旁,坐着一位约么三十岁左右的文士,这文士看着站在窗口,望着天空的辛弃疾道。
“兄长可知那金主完颜亮已殁?”辛弃疾转身看着文士道。
“听说了!好像是耶律元宜与其子王祥、徒单守素、猛安唐括乌野等联和反叛,连完颜亮的近卫军将士都参与了谋划。”文士起身缓缓说道。
“是啊!金军已经班师回朝,南边朝廷居然不予追击,任由其轻松回朝。现在只要完颜雍稳定好朝局,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辛弃疾缓缓摇头道,说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贤弟有何打算?”文士看了看辛弃疾,踱了两步问道。
“我想南归!”辛弃疾想了片刻,轻声说道。
“为何!”文士有些惊讶,随即又恢复如常,似乎他也觉得辛弃疾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兄长素来知晓我的心意,金人残暴,就拿着完颜亮来说,当真是一代暴君。我祖父意愿就是南归大宋,收复这大好汉家河山!现在这齐鲁之地,已成险地,若朝廷不北上伐金,还留在这齐鲁之地,孤军难鸣,恐怕只有覆灭一途。”辛弃疾缓缓说道。
“大宋朝廷积弱已久,达官显贵无不纸醉金迷,骄奢淫逸,不思北伐,连那**将军都被害死。你南归之后就是归正人,又如何能够得到重用?再说,靖康之耻到如今数十年,大宋朝廷可有一次真心实意的北伐?”文士甩了甩袖子,有些激愤的道。
“可我等毕竟是大宋子民,一身能力,一腔抱负怎能不报效大宋天下?”辛弃疾也有些激愤的说道。
“只怕你口中那大宋朝廷,此时已经忘了北地乃是宋土了!”文士转身背对辛弃疾道。
“兄长为何如此言语?”辛弃疾看着背对自己的文士,眼中有些失望。接着道:“难道兄长真要为金国效力?”
“我党怀英,一身所学,只为造福天下百姓,不分大宋大金!”文士转身看着辛弃疾,认真的说道。
“素来知晓兄长想要效力金国,既然兄长心意已决,愚弟也不好相劝。”辛弃疾侧脸低头道。
“吾虽然知晓贤弟南归心意也是坚定,但是为兄还是担心贤弟心性耿直,不善官场的圆滑世故,所以还是要请贤弟三思而后行!勿要为那大宋权臣愚弄。”说到此处,党怀英居然拱手弯腰行礼。
辛弃疾见了,也弯腰拱手回礼。
寒风呼啸,天空中乌云被大风吹散又聚拢,聚拢有吹散,那新月与星辰也随阵阵大风,时隐时现。东平府城楼上的旌旗招展,一个个职守军士,靠枪而立,精神有些散漫。
靠近南城门的胡府内,一件房间的炕上坐了几个人。张承乾。王大人和王夫人。李家奶奶和李家姐弟,辛弃疾,就连阿福也被拉着坐了下来。炕中间是一个小炭炉,炭炉放着一口锅,锅里正咕嘟咕嘟的沸腾着,四周围着四个小矮几,矮几上放着许多菜。辛弃疾正夹着片薄薄的鲅鱼片在锅里涮着。
“张小哥儿真是厉害,居然做出来的古董羹这么好吃,尤其是这茱萸和芥末的辛辣之味,在这寒冬之中简直妙不可言啊!”阿福刚刚咽下一片五花肉,又夹起起一片放到锅里去涮,嘴里却学这自己少爷的口吻说道。
辛弃疾听了深处左手,轻轻的拍了一下阿福的后脑勺道:“没想到你还学会了几句嘛!”
阿福摸着被拍了的后脑勺,嘿嘿的笑着说道:“那是!跟着少爷您,不学上几句,出去还不坠了拰的名头?”
顿时在座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李汴一边笑着一边夹着一大筷子鲅鱼片在锅里涮。
辛弃疾举起酒杯,对张承乾道:“虽然未曾与张小兄弟谈过几次,但是辛某认为张小兄弟,定然也是大才之人。”
“掌书记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得了失忆症,只记得做饭的厨子而已!”说着也举起酒杯,与辛弃疾干了一杯。自从最近见了好几次辛弃疾,张承乾的心里也平静了许多,再也不会看见辛弃疾,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小兄弟说笑了!辛某观张小兄弟举止言谈,举止气度均为不凡,怎可能只是一届厨子?张小兄弟何不来协助辛某?”辛弃疾豪迈一笑,看着张承乾,认真的说道。
张承乾看了看辛弃疾,有看了看锅里沸腾的古董羹,缓缓说道:“不是不愿意,只是我真的只是一个得了失忆症的厨子啊!如何能够协助到掌书记?况且我已经在掌书记的火头军中效力了。”张承乾此时其实有些复杂,一面想要去帮助自己素来崇拜的辛大家,但是又爱惜这第二次生命,只想这南归当富家翁。所以只好说自己是一个失忆的厨子,来婉拒辛弃疾的邀请。
辛弃疾听了神色有些黯然,随即想到这个张小兄弟已经在自己火头军中,之后有的是机会,便也释然了几分。
李家奶奶夹起一片熟了的白萝卜,放到正仔细看着辛弃疾与张承乾的李青青的碗中。李青青转头看相李家奶奶,李家奶奶微微一笑,并不说话。李青青转头有些懊恼的看了张承乾一眼,又转头看着辛弃疾,眼神中有一些崇拜和一丝其他的什么东西。
酒足饭饱,众人都去收拾,房间只剩下张承乾和辛弃疾。
“那张小兄弟对此时的局势有何看法?”辛弃疾不再邀请张承乾帮助自己,干脆直接问了起来。
“呃…不知掌书记口中局势,是什么局势?”张承乾问道。
“南征金军班师回朝,金国内部混乱逐渐平息,南方朝廷按兵不动,没有北伐。”辛弃疾看着张承乾的双眼,语气坚定的说道。
张承乾被辛弃疾的眼神,看的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道:“那…那就南…南下呗!”
辛弃疾听了,继续盯着张承乾的眼睛,问道:“为何要南下?”
“呃…金国平息后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这些趁机捣乱的义军,必定全力攻打,南宋又不会兴兵北伐,我们独木难支,要是不南下就只能等着挨宰了啊!”也不知为何,张承乾居然脱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辛弃疾点了点头,并没有去深究张承乾口中那句,有些奇怪的“南宋有不会兴兵北伐”。只是微微点点头,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张承乾的肩膀,转身出了房间,关门时,对张承乾说道:“早些休息!”
张承乾呆呆的看着辛弃疾关上的房门,脑中现在还有些晕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