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二十一年春
春雨细腻,飘摇世间,滋养万物。
都州中央,夏王宫。
一座睥睨天下,深入人心的赤红宫殿群。
永宁宫前万人聚集,皆着白衣。春雨斜落,举目无日,老天爷似乎也在哀悼这位人间的烈阳,用一场春雨和灰蒙蒙的天气给武王送行。
人群分两侧,左侧夏国军部全部将领上至镇国大将军,下至边军小领军,皆于三日以内从各地快马赶赴都州。
右侧朝堂三公九卿,州城县官皆以到齐,王侯亲眷,文人墨客,富甲商户,但凡是在夏国有地位,有名望的,今日皆聚于此。
三日之前,王后于武王寝宫召见百官,商讨武王后事。
军部将领悉数到齐,这便是彰显夏国的威武,摆明了我把将领支走,你也不敢打。
天色阴沉无光,万人聚于永宁宫前,头上的白巾随风飘扬,死静沉闷,鸦雀无声,一片肃杀。
王后着凤冠霞帔,身后六位王子皆带王冠,穿蟒袍。
七人这般逾越礼数的着装,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自高武皇帝后三百年来,天下无人称帝,王后这是要为死去的武王加冕了。
七人坐于永宁宫前王座之上,唯有王后身旁,中央位置一把金色龙椅甚是显眼。
随着七人落座,位于宫殿之下,万人之前的九十九座大鼓一起发出了声音,鼓声磅礴浩荡,响彻天地之间,久久不息。
伴随着鼓声,一具庞大的白玉盖被九人扛着,放在位于永宁宫宫门前的马车上。
九匹白马拉着帝辇,载着庞大的白玉盖,由九人驾驶,从宫门前直道缓缓驶来,两侧人群一道道人影接连下跪。
白玉盖里躺着的正是武王张道昌,已经换上了崭新的龙袍以及白玉冠,白玉自然是皇族专用,沿袭高武帝汉制。
帝辇驶于宫前台阶驻足,九人下马,扛起白玉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宫殿前七人从王座上起身,俯身下跪。
九人扛着偌大的白玉盖略过跪着的王后等人,向永宁宫内走去。
永宁宫内灯火通明,主殿墙壁上挂着三张画像,第一张高景王张中乘,第二张文王张景广,第三张自然是武王张道昌。
今日过后,便是夏武帝,张道昌,谥号孝武皇帝。
王后看着白玉盖消失在视线中,缓缓起身。
六位王子依旧跪在地上,看着王后起身。
王后向前踏出一步,伸出双手作向上抬起状。
离得最近的三公以及镇国大将军起身。
丞相手持金印诏书,走上台阶,先是和王后行了个礼,再一一扶起六位王子。
身后太尉,御史大夫也是上前走上台阶。
其实论军部威望,镇国大将军王守靖能甩太尉八条街,不过名义上太尉还是三军最高长官。
王后为了照顾王守靖,即使不能上到宫前,但也不必跪于下方。
鼓声停,
丞相王彻运起一口中气,展开手中金印诏书,大声朗诵道:
“夏国掌七州十六城八十一县之地,称雄天下二十一年有余,以武王英姿掌权九年,山河清明,国力强盛,乃我夏国中兴之主,当改王称帝,定鼎天下,扬我国威!”
“然北境齐寇,缕缕犯我边境,伤我国民,近来更是毒害我夏国皇帝,以致先皇病重危亡,其心可诛,天地所不容。今当以举国之力,讨伐齐寇,告慰先皇以及数万边军子民将士在天之灵!”
丞相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振奋人心。
“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主,朝政暂且由本宫以及六位王子把持,众位卿家共同扶持,当不负先皇遗志,强我夏国!”
邓怡的声音飘荡在天地之间。
“臣愿请战!讨伐齐寇扬我国威!”镇国大将军双手抱拳,向前踏出一步,大声喝道。”
王守靖外粗内细,自然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出场。
“兵家重事,当以谨慎为妙,还望大将军三思而行,早做筹谋。”邓怡开口道。
“是!”
王守靖退后一步,他不是急用贪功的人,都是场面话而已。
邓怡跟随武王多年,朝中派系,文武相争中的沟沟壑壑,她心知肚明。
大将军请战便准,那把太尉置于何处?
夏国尚武不假,但兵家将领功高盖主可是要受帝王猜忌的,这是大忌讳。
王守靖不过是和邓怡默契的配合了一下,这主动权便是交给了太尉,而太尉是王后一派,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永宁宫前万人聚集自然不会这般轻松散去,更何况这么多人涌入都州,除了王宫,现在要叫皇宫了,没有地方能控制住这种情况,永宁宫外六万禁军随时候命,以防不测。
夏国皇宫内的封帝大典很快传遍了天下,封帝不封帝倒不是特别重要,真正引人轰动的是武王竟然死了,一点征兆都没有的死了。
民众还是愿意相信朝廷的话,一时间民情激愤,无数青壮请求参军讨伐北齐,上一次发生这种状况还是十一年前的老阳城**。
不得不说邓怡这一步棋下的极妙,武王暴毙,齐国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侵犯夏国,宣战是迟早的事情。
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把武王的死嫁祸在齐国身上,一来保全武王威望,毕竟吃鸡骨头噎死这种事,不光彩。二来聚拢民心,一转攻势,主动出击。
真正了解内情的人,自然不会傻到出来触碰邓怡的霉头,如今邓怡把持朝政,正是如日中天。至于坊间传闻,谁信?谁在乎?
至于那六位王子,未来肯定会是他们的,不过现在么,无论手腕心机,以及威望,都是不及陪伴武王数十年的邓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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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州,春风阁。
“这女子,真当是我辈楷模。”白姨赞叹的看着书纸上的消息,皇宫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春风阁。
齐孟帘接过白姨递来的书纸,细心看着。
能做到这一步,齐孟帘也是有些钦佩邓怡。
“多好的季节啊,连绵细雨,空气蒙蒙,有着芳草的香味。”白姨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陶醉的说道。
窗子里涌进一股清风,齐孟帘只觉得有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