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菜刀、石灰粉、渔网、花椒粉、套马索…别看没一样是正儿八经的玩意儿,可是在乱斗当中,这些日常用品的杀伤力,却是不容小觑。
“住手,统统住手!”
那还是老寨主脑子好使,一看潘厚仁这边拿出鱼死网破的气势,顿时就跳出来,站在双方中央,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械斗!他是那些保镖的主子,他一出面,白子们自然冷静下来,而潘厚仁也摆摆手,让看院们暂停行动,看看这个老白子要说什么。
“小兄弟倒是很有决断,是个人才啊!”那白子喝止住场面,脸上挤出笑容,操着纯正的官话,对潘厚仁道:
“今日之事只是个误会,全因小女不懂事,老朽乃是大理天龙寨寨主,段正鑫,此乃老朽幼女段灵玉,若是有所得罪,还请看在孩子年幼不懂事的份上,多多海涵。”段正鑫说话倒是很客气,潘厚仁却知道这是因为在昆明城中的缘故,若是换在大理他们自己的地盘上,怕早就让那些白子们提着战刀砍人了。
段正鑫说是误会,反倒是那段灵玉满脸的不甘心,只是在她老子面前,不敢发作而已。潘厚仁再看那耗子,却是眼巴巴地望着段灵玉,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想想也能明白,堂堂一个藩王的王子,差点被个白尼抽了耳光,若不是因为段正鑫的身份,还有段灵玉的水灵,耗子岂会善罢甘休?
“海涵?哼!”潘厚仁鼻孔里挤出个声音来,他做人的准则就是得理不饶人,如今抓住了段正鑫的小辫子,他可不会轻易的就放手,冷冷地望着四人,道:
“段寨主,既然你肯替你女儿认错,本少爷也不想被人说仗势欺人,这样吧,瑶瑶,你自己选,是要抽两巴掌回来,还是愿意对方提供一些,嗯,经济赔偿?”
“经济赔偿”这个词汇或许有些超前了,让在场的人反复品味,才明白潘厚仁的意思,是要那段家出血。
而潘厚仁将选择权交给一个勾栏里的姐儿,几乎所有人,包括安秀秀在内,在感觉意外的同时,都认定那瑶瑶是要选择钱了。果不其然,理解了潘厚仁意思之后,那瑶瑶也壮着胆子上前一步,道:
“二少爷,若是赔钱的话,该陪多少才合适呢?”
潘厚仁微微一皱眉头,抬头看了眼瑶瑶,“一巴掌五两金子,这个买卖我认为很公道!”
五两金子一巴掌,这个价格若是放到外面大街上,估计凑过来的脸足以将昆明城的街道铺满,然而无论是段正鑫还是耗子,都不会在价格上计较,相反,在这两个人看来,只要能够暂且将眼前的事情摆平,花十两金子不算什么。
“瑶瑶?”小婵娟的脸色有些发急,她刚刚开口说话,却被安秀秀给拦了下来,低声道:
“让瑶瑶自己选择,你不要多嘴!”
站在安秀秀的立场,无论瑶瑶如何选择,她都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收十两金子息事宁人,或者说两耳光抽回去,安秀秀都认为瑶瑶的选择没错。此时所有的眼光都汇聚在瑶瑶这个娇小的姐儿身上。
瑶瑶脸上的红指印还没有散去,却在此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只见那瑶瑶先走到潘厚仁跟前,摊开白玉般无暇的左手儿,道:
“二少爷,可否借我十两金子?”
“十两金子?”
潘厚仁脸色一凝,随后就明白过来,立刻掏出十两金子塞进瑶瑶绵软的手中,而接过金子的瑶瑶则是直接站到那段灵玉的面前,右手猛然抬起,以就连潘厚仁这般高手都看不清楚的速度,正手反手,正手反手,“噼里啪啦”地抽了段灵玉四个耳光。她下手没有客气,那段灵玉同样白皙粉嫩的脸蛋儿瞬间就红了,连带着,两个眼眶也红了!
“爹爹,她打我!”
“哭什么,你爹自己同意的价格,五两金子一个耳光!”瑶瑶将左手的金子丢在段灵玉脚下,随后婷婷袅袅的一个转身,走回到了潘厚仁身边,猛然折膝跪下,抽泣起来:
“多谢二公子为瑶瑶做的一切,从今日起,瑶瑶做牛做马,以报二公子大恩大德!”
瑶瑶这么一跪,安秀秀身边的小婵娟也站不住了,走到潘厚仁身边就要跟着跪下,潘厚仁可不想折寿,连忙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姐儿拉起来,低声安慰道:
“多大的事儿值得你们这样,别忘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老板了,身为老板不能为员工张目,那员工凭什么为老板效死呢?”
他们这边倒是聊的欢,而另外一边,以段正鑫为首的白族人,已经快要爆发了!
那段灵玉虽说脾性刁蛮了一些,但总的说来还是没啥坏毛病,在大理那边的天龙寨里,也是人人捧在掌心里的明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扇过耳光?瑶瑶的这四个耳光不仅仅把段灵玉打懵了,同时也将她给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然而段正鑫却不会傻,刚刚摆出一副坦然认错的派头,已经是他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然而对方竟不依不饶,居然真动手打了他的宝贝女儿!
“给我…”
段正鑫左手抱住女儿,右手已然高高举起,命令那些白子动手的话都已经在他嗓子眼里。然而就在此时,站在他身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耗子,却突然伸手,狠狠地拽了拽他的胳膊。
转过头的段正鑫,一看那耗子的眼神,顿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段正鑫是大理天龙寨的债主,他不是闲的无聊跑来昆明城里让汉人鄙视的,更不是为了给女儿出气而挑衅汉人权威的。
为了正事儿,段正鑫知道自己必须要忍!
“老段,我想起这小子是谁了,他是潘厚仁,龙镶天的种!”耗子在段正鑫耳边低语,而听到“龙镶天”三个字,段正鑫脸上黝黑的面皮子也不由得抽搐起来。
汉人或许并不太清楚“龙镶天”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可是对于云南直到交趾这边的非汉人民族来说,“龙镶天”三个字未免侵染了太多的血腥,尤其是这些少数民族的血腥。
白族,也是其中之一。
“你们还傻站着干啥,赶快将小姐送走!”
段正鑫一面将哭哭啼啼的女儿推给那些保镖,一面却是对潘厚仁挤出了笑容:
“刚刚我说什么来的,这可不是天大的误会了么?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一听段正鑫这话,潘厚仁反而有些蒙了:“老子怎么跟你成了自家人了?本少爷跟你这个蛮子有半个通宝的关系么?”
虽说自己心中疑惑,但潘厚仁却还是先让小婵娟和瑶瑶两女离开,同时也让安秀秀暂时不要管这里的事情,眼看着就是春兰阁上生意的时候,安秀秀总是要去照顾着的。
“段寨主,您这话我听着有些好奇,不若我们借一步说话?”
“这……”段正鑫明显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身边的耗子,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对那耗子道:“朱公子,老朽去去就来!”
眼瞅着段正鑫老老实实的跟在潘厚仁屁股后面离开,那耗子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之极,只见他嘴皮子无声的翻动,像是在默念一段咒语,随后才跺脚转身,狠狠地瞪着背后那白子,道:
“阿木纳你这个废物,你怎么早不告诉我,这家勾栏就是潘家的产业?”
那白子脸上很是惶恐,噗通一声就跪在耗子面前,颤声道:“小王爷,春兰阁是潘家的产业,那是全城都知道,小的,小的实在是不晓得小王爷您不知道啊!还以为是小王爷您刻意来春兰阁,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还敢狡辩?”
那耗子小王爷此时正在火头之上,哪里容得阿木纳狡辩,抬脚一个飞踹,“噗嗤”一声,缎面鹿皮底儿的靴子,却是踹进了阿木纳的怀中。
只见那阿木纳先是一惊,随后才夸张地发出惨叫:“哎哟我的妈,你踹死我了!”
就在耗子小王爷心满意足的从自己“儿子”怀中抽出右脚之时,那边潘厚仁已经将段正鑫带进了一间隔音的雅室当中。
刚才段正鑫的表现让潘厚仁心中觉得好奇,尤其是这老白子反复强调潘家跟天龙寨是自己人这一段。潘厚仁没别的意思,就像弄明白,潘家,跟天龙寨之间是不是真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
“段寨主请坐,这里没外人,咱们可以好好聊聊。不瞒段寨主,刚刚那个朱公子的身份,本少爷是清楚的很!”潘厚仁看门见山,不跟段正鑫绕圈子。他这个举动反而合那段正鑫的胃口,事实上少数民族大多喜欢直来直去,这既是优点,有时候也是一种缺点。
“小少爷果然是有本事的人,跟大少爷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段寨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潘厚仁皱起了眉头,他跟潘德明可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说他跟潘德明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岂不是在暗示他老子龙镶天头上戴了绿幽幽的帽子么?
事实上段正鑫真是没有半点污蔑龙镶天的意思,哪怕龙镶天已经死了,段正鑫也没有这个胆子当着龙镶天的儿子污蔑龙镶天。只是因为他的汉语水平有限,或许他觉得在谈话当中用上成语和俗语比较显得有水平,然而恰到好处的使用成语和俗语,可是需要相当的功力的,牛头不对马嘴说出啦,只会造成误会,让人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