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项羽虽还是神态如初,虎目中却隐隐含着热泪,脸上线条也是柔和了几分,少了一股威严,多了一份柔情。
而虞姬眼眸中彷徨无助之色尽失,虽还是泪如雨下,动人的嘴角却勾出了一个凄美地微笑,将那股英雄末路,红颜诀别的凄然场景展现得无比生动。
女执事细细观看良久,方才由衷赞叹道:“余公子鬼斧神工寥寥数笔,便令此画起死回生,不愧为名士高才!”
余长宁想及往事,此刻心情极差,淡淡答道:“在下绘画本为****,哪敢当名士高才之誉。”
女执事更是佩服他的谦逊,正色拱手道:“敝社社长历来敬佩像公子这般虚怀若谷的高人,若公子现有时间,不如屈尊移步竹楼与社长一叙,探讨交流画功,也算相得益彰。”
余长静见余长宁闻言面露难色,小声提醒道:“二哥,相传天渊社长诗画双绝,历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能与他探讨交流,简直是莫大的荣幸,你就别犹豫了。”
余长宁却已打定了主意,对女执事拱手道:“这位姑娘,对于此次邀请,在下只有拒绝了。”
女执事面露失望之色:“虽然此话很唐突,然我还是想问公子为何拒绝,是否是因为敝社招待不周的缘故?”
余长宁呵呵一笑,目光多了一份玩世不恭的戏谑,如熟悉他的人看到,便知他又要满嘴跑火车开始胡扯了。
果不其然,只见他正色回答道:“并非如此,因为姨娘喊我回去做饭的时间到了。”
“做……做饭?”女执事听得目瞪口呆,显然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对,在下除了兼职诗人、画家外,更是东市宾满楼一名小小的厨师,每天的任务便是劈柴、烧水、做饭,闻名遐迩的黄金烤鸭加强版便是我与大哥发明的,姑娘若有空,不如前来试试,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九折优惠。”
见他突然从文采风流的才子名士,变作了酒肆做菜的厨子,这强烈地反差惊得众人是一齐乍舌,面面相觑间全场安静得如同深山幽谷。
儒家亚圣孟子曾言:君子远庖厨。所以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读书人都将男人做饭视为奇耻大辱,更别提这些眼高于顶的名士才子了。
如今余长宁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何不令众人感到震惊。
好半响,女执事才恍然回过神来,恭敬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么公子请便,下场比赛定于四月初一,请公子一定要参加。”
余长宁摇手一笑,又对妹妹点头示意,便出了屋门。
刚穿过那片树林走至池边,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一女声高呼“余二”,愕然回头,却见陈若瑶提着长裙飞快地向自己跑来。
待她跑近停下脚步,余长宁不由恼道:“你这女人莫非是尾随之狼变的?怎么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陈若瑶俏脸微微泛红,喘息数下突然正色道:“我已按照约定参加了赛诗会,现在你应该将黄金鸭的配方告诉我才对,何故无缘无故逃跑?”
“哼哼,什么逃跑,本大爷心情不好出来散散步而已。”
“既然如此,那快说黄金鸭的配方!”
余长宁微微一笑:“陈小姐,很冒昧地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你为何要着急得到黄金鸭的配方?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陈若瑶闻言一怔,蹙着眉头冷冷道:“我不想回答,你直接告诉我配方便是。”
“那好,你可得听明白了,黄金鸭的配方很复杂,不仅需要鸭子一只,更要天山雪莲、冬虫夏草、人参、鹿茸、熊掌、藏红花、麝香、辽五味、枸杞、川贝、伊贝、虎鞭、牛鞭、狗鞭……”
见他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个不停,陈若瑶一时听得懵了,急忙插言道:“等等,别说这么快,如此多药材我怎能记得住,你慢慢地再说一次。”
余长宁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大有嫌她笨的意味,不过还是照着她要求慢慢地说了一次。
开始陈若瑶还能拼命地强记于脑,不过当听到后面的虎、牛、狗三鞭时不禁羞红了脸,怀疑地问道:“怎会需要如此多的药材,你莫非在骗我?”
余长宁愤愤不平地嚷道:“想我诚实可靠玉面小狼君,怎会对你不说假话?我可以对天发誓!”
他中间那个“不”字说得又快又急,陈小姐一时不防竟未听清楚,反倒以为是自己多疑,红着脸嗫嚅道:“其他药材倒还好,可为何竟还有那三味如此龌蹉的药材?”
余长宁表情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肃然开口道:“陈小姐,我是在和你讨论很严肃的问题,何况那三鞭也只是普通的药材,请你不要用如此龌蹉的思想来衡量黄金鸭的配方,若你实在不喜,我离开便是。”
陈若瑶还真怕他生气掉头而走,温言劝阻道:“好,算我不对,那你告诉我材料齐全后,黄金鸭要如何烹制?”
余长宁耐下心来给她说了黄金鸭烤制的方法,这个环节倒是没有骗她,不过当说到药材的使用时,他还是信口胡扯道:“烤鸭之前,将所有的药材洗净切断,然后全部塞入鸭腹中,便行了。”
陈小姐听完狐疑问道:“如此只用火烤,如何能发挥出药材的功效?”
余长宁一时未想到此等纰漏,不由呆了呆,但他反应极快,立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哎,这你就不懂了,药材放入鸭腹隔火烘烤,方能将药性入肉入味,药借食力,食助药威,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既具有较高的营养价值,又可防病治病、保健强身、延年益寿,更为值得一提的是还有壮阳的功效。”
陈若瑶红着脸兀自沉吟了一番,方才缓缓点头:“那好,我先回去试试,听说黄金鸭还需配一种甜面酱,那甜面酱又是如何做成的?”
余长宁冷冷笑道:“小姐的情报当真准确,不过时才我可没答应要告诉你甜面酱的配方。”
“你……”
陈小姐娥眉倒竖,却是气得不轻,在她看来,甜面酱既与黄金鸭为一道菜,那么配方也应该包含其中,却不料余长宁却抓住了她语言中的疏漏,硬将黄金鸭与甜面酱化为两者,如何不令她气恼。
余长宁见她俏脸生寒,美目中翻腾着愤怒的火焰,不由笑道:“我说若瑶啊,你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要不我们再打个商量,反正四月初一还要进行下一轮比赛,不如你继续陪我们一道比赛,届时我再将甜面酱的配方告诉你,如何?”
陈若瑶长吁了一口气,似乎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冷冷答道:“那好,咱们一言为定,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推搪之词!”
余长宁哈哈一笑,朝她挥挥手:“那么咱们四月初一就在此处碰面了,再见。”说罢扬长而去。
陈小姐愤愤然地看了他背影良久,猛然抬起玉足将草地上的一块石子踢进了池中,却又立即痛得弯下了腰。
此刻刚到午时,眼见天色尚早,余长宁也不急着回去,顺着长街东瞧西望,准备到宾满楼去看一看那两百只黄金鸭进展如何了。
东市不愧为长安城两大商业中心之一,沿街衣饰华贵的人流、豪华讲究的店面、辚辚穿梭的高车、鞍辔名贵的骏马、明目皓齿的丽人、色色各异的望旗、天南海北的口音、浓郁醇馥的酒香……直使人目不接暇。
余长宁一路上连连赞叹,不禁为大唐王朝独领天下的繁华盛世而心潮澎湃。
刚行至宾满楼前,突见一旁围了好大一圈行人,喧嚣吵闹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