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马灯晃动几下,周围的景象变得影影绰绰起来。
心脏卡在嗓子眼急速跳动,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
地上有灯泡爆裂的碎片,显示着刚才发生的意外。
暗道里电线线路年久无人维护,关键时刻短路了。
舒绿将灯泡碎片踢到墙角,继续往前走。
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行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终于走到了尽头。
尽头处的墙壁上有一条竖梯,舒绿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推了推头顶的盖子。
盖子有些沉重,她手肩并用才将其顶开。
周围漆黑一片,舒绿先将马灯送了出去,才提着裙子爬往外爬。
她这才看清楚这条暗道的出口位于花园里的一个景观小品下面。
景观小品是两个舞者的形态,舞者四肢舒展,小品中心空了出来,正是出口。
舒绿摸摸下巴,暗道这才合理。
谁家修暗道会只修一个出口,万一别人把那个出口堵死了,所有躲在暗道里的人就只能等死,现在出现了另一个出口才是正常情况。
至于出口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大概与曼茵庄园扩建过有关。
盖好暗道出口,舒绿提着马灯走出灌木丛,那个据说冀老先生和大冀先生都很喜欢的喷泉就这么撞入了眼帘。
舒绿看了喷泉几秒钟,笑了起来。
喜欢喷泉?这恐怕是个美丽的误会。
冀老先生和大冀先生都知道暗道,他们两人背着小冀先生进行什么秘密的事情,恐怕会通过暗道进出,次数一多,自然会被人撞见,他们为了掩饰,恐怕回回都在欣赏喷泉吧。
毕竟周围除了喷泉,只有那个作为暗道出口的景观小品了。出于对秘密的守护,他们会下意识避开那里。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舒绿身上立时冒起了密密层层的鸡皮疙瘩。
舒绿往前跑了两步,蓦地顿住脚,调转方向朝暗道跑去。
花园的步道蜿蜒曲折,美则美矣,只是大大加长了回到南楼的距离。
舒绿拔足狂奔,不过五分钟就回到了南楼地下室。
莉兹缩在沙发里瑟瑟发抖,显眼听到了惨叫声。
“你……”
看到舒绿,卢瑟下意识站起身。
舒绿没空理会卢瑟,摆摆手让他随意。
犹豫了几秒钟,卢瑟咬牙跟着舒绿往外跑。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舒**过头来,见是卢瑟,她眉头微蹙,迅速返回把梦言交给了莉兹。
“麻烦夫人帮忙照顾一下我的孩子,我带着他不方便。”
“啊,好,好的,你的孩子很乖,不哭不闹,我带着没问题的。”
舒绿露出了个善意的笑容,轻轻将梦言解下,放到莉兹身边,还拍了拍梦言的胸口。
梦言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动了动,活像翻了个白眼似的。
舒绿出了暗道,卢瑟已经等在门边了。
根本不用舒绿招呼,卢瑟自然而然跟着舒绿上了楼。
与暗道同样的道理,走南楼与北楼之间的风雨走廊,要比走花园小径省时间。
舒绿刚才分明听到惨叫声来自北楼方向。
喵。
受到脚步声惊吓的野猫往前跑了一截,纵身跳到栏杆上,几个起跃跑得不见了踪影。
“冀太太怀着孕,曼茵庄园居然还养猫,我家的猫狗早在我知道我太太怀孕时就送了人。”
怀孕和不能养猫狗之间的关系,舒绿并不是很明白,只是听卢瑟一说也觉得有些奇怪,冀先生可不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养猫的几率不足一成。
猫。
猫毛。
一道亮光划过舒绿的脑海,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她进入杰西房间时的场景。
杰西的房间东西不多,她带来的包大敞着放在床头柜上,包中空空如也。
舒绿走到床头柜边,随手摸了摸包,收回手时,一根黑色的绒毛从她手上滑落。
一股凉风吹过,舒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糟糕,露台门被锁了!”
卢瑟哐哐摇动着露台门,铁门纹丝不动。
“之前给你的胸针还在吗?”
胖乎乎的身体,肉顶肉,卢瑟动作不是十分灵敏,好半天才从他那件有好几个兜的衣服里摸出了胸针。
他也不多话,拿着胸针开始透锁。
马灯下,卢瑟的额头滚出豆大的汗珠,他的脸因为身体弯曲着呼吸不畅而憋得通红。
金铁划过的轻响声不断传来,门却没有一丝被打开的痕迹。
卢瑟的手渐渐开始发抖,他吐出几口粗气,赶紧用左手按住右手。
颤抖还在继续,手根本不受控制。
卢瑟猛地抽回手,狠狠将胸针砸到地上,蹲下身抱住膝头,整张脸都埋进了双臂间。
“越是处在危险边缘越应该保持冷静,不然没看清楚路就下脚,谁知道下一步是不是会踩空。”
舒绿拍拍卢瑟的肩膀,走过去捡起胸针,递回到卢瑟面前。
“相信我,你可以的。”
镶百宝的胸针反射出美丽的光华,晃得卢瑟不自觉闭了闭眼。
他伸出手,停在胸针下方,好半晌才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向上握住了胸针。
再次握住胸针开锁,卢瑟依然很紧张,却尽量控制自己的手不要抖。
咔哒,门锁被打开了。
卢瑟取回胸针,递给舒绿,率先迈步走进了露台。
他下意识看向露台另一头的花房,花房中有黑影一闪而过,等他仔细去看时,除了那根掉了半截的窗框,什么都没看到。
“你往下,我往上,我们分头搜。”
卢瑟顺着舒绿手指的方向朝楼下看去,楼下亮着昏黄灯光的大厅,并不能让他安心。
“我还是跟着你吧。”
舒绿点点头,并没有勉强卢瑟。
她知道卢瑟害怕,也知道卢瑟非常想要活下去,在这种情况下,卢瑟还能来帮忙,已经够值得敬佩的了。
在舒绿的领导下,二人快速搜索了一遍二楼,而后便往三楼而去。
三楼只有一个废弃的画室和一个废弃的舞蹈室,二人很快搜完,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现在只剩下屋顶花园和一楼了,如果这两处地方再没有任何发现,他们只能去搜花园,那个工作量就太大了。
二人顺着楼梯走到了顶楼入口,门上横着一根木棍,从内关死了顶楼门。
舒绿和卢瑟合力将木棍从半环形门把手里抽了出来,一推门,浓重的血腥味顺着寒风扑到了舒绿二人的脸上。
“是约翰律师。”
卢瑟忍不住惊呼,而舒绿也看到了约翰律师的惨状。
他歪靠在门边的墙上,眼歪嘴斜,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他只是中风了,不过还活着。”
舒绿快速检查了一遍约翰律师的身体,如是下了结论。
卢瑟吁出一口气,“还好,还活着。”他现在最听不得减员的消息,现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咦,汤姆森医生不是跟他在一起吗,现在去哪儿了?”
他脱下衣服垫在地上,扶着约翰律师躺下,转头看向舒绿,见舒绿一直盯着某处不转眼,好奇之下,他也朝那边看去。
那里有一块半包着新鲜血肉的碎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