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盛名在外,前来求道的弟子络绎不绝。
我跟林岳、武夷、汪婉如四人足足在山门口等了三日,才轮到我们进英烈堂。
不得不说,这白云观建的的确比仙府更像仙家的地盘,随处可见精细的游廊壁画、奇石异草、灵泉妙音,无一不让人叹为观止。
刚刚踏进英烈堂,我就被里面整整三面墙的灵牌镇在原地。
上座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白眉老者,看他周身灵气充沛,自然是现在的白云观当家人——无一师尊。
他下手坐着四位堂主,分别着了赤红蓝绿四色袍子,看上去,唔,甚是喜气。
我老老实实地跟在武夷身后,和他们两两成双并排跪在阶下。
身后的山鸡本好好安睡着,此时大约是被这仙气所灼伤,突然剧烈的扑腾起来。汪婉如与我并排,当即捏了个诀想要定住山鸡。
只不过她学艺不精,反而误伤了我前面的武夷。这下武夷身边的林岳也跪不住了,磕磕绊绊的学着汪婉如的动作,试图解开武夷的定身诀。
我手忙脚乱,眼看着山鸡就要扑向四位堂主,也顾不上隐藏实力,双手快速结印。
然,印虽然结好,却没有任何力量。
我想起临行前老君的丹药,又细细品了几下,总算咂摸过味来,封住我的真身,也就是封住了我的灵力。
怪不得,我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沉重,饭量也一日超过一日。
顾不上咬牙切齿,我虽没有灵力,捕捉猎物的本能还在。
当即冲着此时站在武夷发髻上的山鸡一个猛虎下山,又接连使了个灵蛇摇摆。勉强捉住了山鸡的双脚,但是我低估了它的爆发力。
山鸡也是可以变凤凰的。
它抖了抖尾巴,趾高气扬的长鸣一声,瞬间带着我扑腾到了无一师尊脚前,乖乖的蹲了下来。
英烈堂氛围有些凝重。
在座的都是得道高人,随便捏个诀就能制伏山鸡,偏偏都不动手,眼睁睁看着我们四人忙作一团。
以我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这定然是在试探。
只不过,这白云观真是极有钱的。我瞅着面前那双顶好的缎面黑靴,默默算了一下,这双靴子可以买山下莫留包子铺的整整十笼大包子。
想起那咬一口,汁水四溢的肉包子,若配上咸辣口的小米椒,再啜上几口蛋花汤,真是美味十足。
肚子不适时宜的响了几声,武夷忍不住轻轻叫了我一声。
没错,得速战速决。实在是太饿了。
我姿态极为不雅的朝后退了几步,厚着脸皮起身,拜了拜道:“弟子佘小春,惊扰了各位尊长,还望尊长莫要怪罪他人。”
汪天寿脸色极其难看,冲着阶下的汪婉如一顿吹胡子瞪眼,示意我先下去,才朝着无一师尊道:“不知师尊觉得这几人仙根如何?”
无一摸了摸胡子,笑的极为和善,朝着着红衣的察纳堂主顾末怜看了过去,“末怜,你弟子最少,你先看看。”
顾末怜把他人瞧的仔细,轮到我的时候只一眼带过,“师尊,四人当中无人能入我门。”
汪天寿脸上青红交加,谁不知汪婉如是他独女,这话一出,不就摆明说婉如仙缘缥缈?
“顾师弟还是如此心高气傲,我看这个抓山鸡的女娃娃就很好。”他手指越过我,缓缓停在了武夷身上。
哈?抓山鸡的不是我么?
我看着武夷惊讶开心的神情,生生闭了嘴。
顾末怜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张嘴就噎的汪天寿恨不能掐死他,“师兄怎么不选婉如?以她的身手,林师弟定然也不会选的。难道你想让婉如去唐师弟那?”
林刚尴尬的笑了笑,“我这都是些男弟子,不便…”
“林师弟那不是也有女弟子么?你老糊涂了?就那个如花,总缠着我徒儿的那个。”顾末怜毫不留情,戳穿了林刚的谎言。
汪天寿话已出口,不好收回,一双眼瞪着毫厘堂的唐礼,虽说毫厘不如其他三堂,也总算是内室弟子。
被师兄们前后夹击的唐礼动了动眼皮子,朝着汪婉如无奈的撇了撇嘴:“就你了。”
我看了一眼林岳,眼下就剩我跟他。若是他也被林刚选了,那我岂不是要被送下山?
不知道一会下山,肉包子还有没有。我摸了摸怀中的铜板,今日大战山鸡,得好好补一补,就买五个肉包子吧!
思绪跑的正欢,不经意对上顾末怜的眼神,我立马低头老实起来。
“我选她吧,察纳多年没有新弟子,也是时候替许致远找个伴了。”顾末怜看了看我,轻飘飘给出这么一句,惊的无一师尊都看了过来。
收我为徒就说收我为徒,还挑个借口,这师父性子还挺别扭的。
我就说嘛,以我这独有的灵性,怎么会选不上察纳。
还未来得及高兴,林刚指了指剩下的林岳,摇头道:“你适合拿笔,去鹿林深吧。”
“尊长,我从小立志要进秋严堂,还请尊长再看看弟子根基。”林岳慌了神,跪在林刚面前,哀求起来。
无一师尊叫了林岳上前,细看了他的面相,喜道:“你的确不适合秋严,鹿林深你又不愿,那就去察纳吧。”
顾末怜瞅了瞅一脸绝望的林岳,倒是没有拒绝,“如此也好,许致远做小师弟已经有八十年了。你就来我门下吧。”
这下我们四人竟然都成了内室弟子。
我跟在兴致缺缺的林岳身后走出英烈堂,悄悄问道:“怎么听各位师父们的意思,察纳人最少?不是说会交换弟子么?”
林岳也是无解,见武夷要跟着接引师兄回明言堂,抛下我匆匆跑了过去。
我极有眼色的站在原地等他,虽说他们以后见面少了许多,不过总归在一座山峰之上,还是可以慰藉相思之苦的。
“啧啧,真是个痴情人。”我想起晏白,还有那消失的归墟。心情瞬间低落不少,如今灵力被封,只有等着老君入梦才能问个明白。
就说这白云观是极有钱的。
我正低头唉声叹气,远处一双不沾尘埃的白靴映入眼帘,顿时心生敬仰,毕竟我脚上的新靴子这半日就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那靴子的主人每走一步,周遭便静上一静,尤其那些女弟子更是安静的不可思议。
我想这人必然生得一副好颜色,连忙抬头去瞧。
他背光而站,黑色的发丝如夜色倾覆,松松垮垮随意用一根簪子别住,那眼角眉梢无一不似晏白,我愣在原地,眼看着他就要擦肩而过,一把抱住他的腰身,还没来得及唤他,就被此人捏了个诀扔进了灵泉。
他嫌弃的扫了扫刚刚被我抱过的地方,朝着林岳勾了勾手指,语调清清冷冷,“我是你师兄许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