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露站起来,被身后灯光拖出来的影子,从牛车上一直蜿蜒到飞羽箭的位置,似乎飞羽箭还插在这具身体里一样。
一滴血从飞羽上滴下,粘稠的,滚进了沙子里。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平滑如故,不留痕迹。任谁也想不到,她曾被一只箭射穿。
只是,当精神集中在伤口上的时候,凶猛的痛似乎就是这具身体的记忆,一并被回忆起来。“啊——”
“为什么这么痛?”
因为是你的记忆。
她问出了声,但是答案却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的,预想中破锣一样的声音并不存在。
为什么不说话?
念头一动,眼前一晃,又出现两个选择。
“同意开启语音答复,或不同意。”
“别人听得到吗?”
听不到。
沈露弯腰拔了飞羽箭,看了眼那侍卫,“不必了。”
若是脑海中总有声音,会影响她的行动。何况,破锣嗓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听见一声“哼”。
沈露眼神一变,扬手将手里的箭掷出,直取侍卫性命,人也随即躲进了阴影里。
“呲喇——”
然而就是沈露转身瞬间,那只箭在侍卫胸口不过一指前被另一支箭打偏。
精准与力道都是令人熟悉的,与射杀她的是同一人。
沈露几乎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这种几乎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杀过,还是因为他过于出色。
此地不宜久留,再杀那侍卫,估计下一箭就是自己的命,一个人死两次,那老匹夫怕不会将自己五马分尸以防不测。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天师,这个家伙昏过去了。”
轻崖看着落在地上的那只箭,“商棋,是你的吗?”
“商棋今日只射出两只飞羽箭。”
从豹骑营侍卫后面走过来一个人,持弓。
“把人弄醒,贫道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轻崖声音依旧冷冷的。但是身边的人都感觉得到,天师似乎对真相很在意。
一桶凉水泼到那人身上,冷的人仍不住抽搐几下。
“鬼……鬼……”
侍卫的眼睛即使睁开了,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那辆牛车上,那里空荡荡的。可是他似乎已经看不到别的地方,只喃喃着一个字。
“鬼,长什么样?”
轻崖将拂尘挡在他的眼睛前,遮去他的视线,声音竟然是出奇的温柔。
“红色的……红色的鬼……头上……头上有血洞……长起来了……”
侍卫说的断断续续的,可是听的人就是不由自主地能想起来那个在长廊中被一击毙命的伶人。
“不可能,商棋要杀人的箭,从不失手。”
商棋握紧了弓,他的箭,确确实实杀了人,那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古怪?!”
“行宫**,全力搜寻刺客,就地格杀。尸体,带过来。”
轻崖甩了甩拂尘,唇角似乎潜着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请天师再给商棋一次机会!”商棋执着。
姚生杰后退几步,脸色有点发青,现在要捉的可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小心为上,一边吆喝着让内卫们四散开寻找,一边自己循着光亮的道回到人多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