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实实却是真害怕,过道里又窄又黑,她不信鬼神,但是不信不代表她不恐惧不害怕,以前老二喜欢看话本时,老是念叨些恐怖故事,自己一人看不过瘾,拉着大家一起才算有意思,因此,校实实被毒茶数次,终于在老二良心发现对话本不感兴趣时她才算安生些,现在想想,脑袋里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尸体,血淋淋的头颅一双瞳孔放大带怨气的眼睛,寻不着踪迹的布娃娃……
她越是心里呵斥自己不去想,那些情景越要在脑海里徘徊,越放越大,仿佛那颗糟乱长发下吊着的血皮头骨就在她眼前。
“是是是,大哥哥,就靠你了”,她颤巍巍地回话,反正别指望着她一个弱女子就行了。
“知道就好”,梁易一脸傲娇,竟然笑出了声。
“……大哥哥,此情此景,你还能笑出来?”
“闭嘴,好好走路”
来回走了好几趟,校实实回回都能看见主道上那光下的一株草,长长的茎垂吊着叶子小片小片地倒影在墙面。
“这都走了几回了,怎么都在打转啊?”
“莫非遇见了鬼打墙!”
梁易一个拳头暴击她的脑袋,“什么乱七八糟的!再走一遍!”
其实他走得也越来越没谱,错综复杂地通道,又只能靠自己摸索出来的方向感走,不管怎么变换仍旧会回到最初的地方。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些年查案的经验,想想能够摸索出什么办法来。
一旁缩着脑袋的校实实愈加后悔,如果能好好回家,那她一定要坑梁易一大笔银钱才对得起她这种冒着命也要留下来陪他探案的精神。
于是她喃喃开口。
“梁易……”
几回称呼里,梁易摸清了她的套路,“怎么,不叫大哥哥了?”
她一有事找他就叫大哥哥讨好,要是惹她不快便直呼其名,校实实这种人着实庸俗!
“大哥哥,我真的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在云中游老头儿那说非我不要?”
“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这种引人遐想的胡言乱语也是能说的?!梁易轻蔑的甩了她一记眼色,往她左边小跨一步,两人中间宽敞了许多。
“呸呸呸,我的意思是非我家不押,一定要我送你出城呢?”,要是他不承认,她就要使杀手锏了,别以为她不知道,走的时候那老头儿可是告诉过她的,是梁易自己非要她送!
“你猜”
“……,其实吧我现在已经不做镖局生意了”
是不是非要她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说的后续。
“然后?”
“下次危险的事别找我了,这次就算了”
“哦”
“既然你也同意这事儿危险,我这条命五十两我觉得亏了,”
“……”
“你看我帮你找到了机关,现在这种严峻恶劣的情势下我还陪你聊天解闷舒缓你的紧张,二百两,你看成吗?”
“二百两?!”
“贵……贵了?”
“大哥哥,你怎么能给自己贬值呢!就是两千两也换不来你一个好心情呐”
“你觉得我现在心情很好?”
“有我陪着你,那当然了”
“真行!”
“怎么样,你肯定也不缺那点银子是不?”
梁易点头,他确实不差银子,随手挥挥几千两银票都是有的。
梁易,御前都督梁大人膝下独子,家里谁不是宠着惯着,纨绔子弟公认的毛病没给惯出来,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一天到晚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怎么学来的,梁大人掌管保护陛下的职责,每年都会选拔最厉害又忠心不二的御侍备着,以陛下安全为主,这样的差事算得上是御前红人。
可校实实不知道他是官夫家的少爷呐,只是几次见他都衣着考究,***家的气派,那周身气质也是不同于他们这些小民,她盘算着能坑多少是多少。
“有命出去,可以考虑考虑”
他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又是眉头深锁。
有了他这句话,校实实兴致勃勃,“大哥哥,你想到办法了吗?”
……
想到了那是假的,没想到毁他英明,遂梁易指了指那团火光,“想办法将火引上,我们再走一遍”
“我?”,她指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你是谁,二百两银子是那么好拿的?!”
行吧,她认。
校实实托着衣摆,“这衣服撕下来也不能然太久吧……不行不行”
再看看那棵草,新鲜的也点不燃啊……
于是她对上梁易那张脸……
“有了!”,她惊呼,“我想起来一件事,听闻人皮面制法特殊,火烧不毁刀刻无痕,大哥哥,不知道你这是不是那样的”
梁易疑惑道:“你确定?”
要不是她说起这事,那张假脸皮贴在他脸上倒是要忘记了。
老二环臂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午后三人一起出去找活儿,问了好些家店铺都不招工,老三跟老四还不放弃,硬是要找到天黑。幸好他跑得快,才有这段闲时。
但脱离队伍的他还是很无聊,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东西诱人却没钱买。
都有好一会儿时间了,怎么老三也不来找我,一点都不担心我,他心里闷闷不乐地想着,脚边一颗碎石子被他踹出老远。
被石子砸中腿的人骂骂咧咧。
“呦,公子这模样好生俊俏”,一娇艳女子迎上来,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嗓音嗲嗲。
不知觉间竟然走到青楼巷里了,他回过神来才见这巷中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里外穿梭,醉酒打情骂俏的,亲的死去活来的,画面不堪入目。
脂粉气吸入鼻中,他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细小唾沫液铺卷而去,女子嫌弃地用香帕擦脸,怒气冲冲,“看你衣冠楚楚相貌堂堂,没想到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这般对待女子,无礼至极!”
他都还没说什么,就被人先骂了!
老二正要开口说话,身后一中年男人醉醺醺地闯过来,一把将手捏住那女子的臀部,色眯眯地一个劲儿喊着美人儿,他嫌恶得想吐,又不想白白被骂,一定要还回去,于是他指着那女子,鼻孔朝天地骂道:“丑婆娘,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儿,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好意思在爷跟前嚷嚷,倒贴都不要!”
正跟男人亲热得上头,听见这话,那青楼女子就要上前作打人的架势,哪知他早痛快地溜之大吉了。
“找你半天,倒是在这儿撞见!”
巷口四处张望的老三定住,那熟悉的身影从巷子里跑来。
老三快步走去,错开人群,老二也眼尖的看见了他。
老二抱怨:“现在才来找我”
“逛青楼柳巷,记一笔,大当家回来你就等着扣银子吧”,老三没理他嗓音凉凉。
……
说起大当家,他可要解释一下,不然这清白不保了,哦不,是在老三面前的形象最要紧。
“别,大当家自己带我先来的,不是我真的想来,刚刚……是真的没注意走错了”,他一个男子,现在竟然有些委屈巴巴的更像个姑娘。
老三半信半疑,“大当家?”
“嗯”,老二凑过去用肩膀蹭了一下他,十分乖巧地回答。
“她一个女子,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还带你?莫不是在诓我!”
“真的,你们别看她长得娇小一只,还真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说罢,他指着巷口娓娓道来间夹杂着一些不敢相信的表情。
另一头的校实实“阿嘁”一声,她揉着鼻子,嗡嗡道:“谁在想我?”
梁易白她一眼,看着她手中那张烧得只剩半截的面皮,顿时觉得头疼。
原本是想用面皮裹着油芯照路,结果那面皮不小心碰到火苗烧了起来,校实实一边使劲儿吹一边埋怨他买的假货,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嘴里嚷嚷着要他去找卖东西的人赔钱。
“想了半天想到办法了?”
校实实诚实答:“没有”,随后话音一转,“但是……我还有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十分危险,只能在信任的人面前做,你……我能信任吗?”
她十二岁那年,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时,偶然间发现的一件神奇的事,而这事的主角居然是她,连她自己都惊讶了好半天才消化掉。
没等梁易回答,她自顾地说出来。
“你说什么!”,他抽搐着嘴角,有种要将手心覆上她额头的冲动,心想:这女人脑子被吓傻了?!
唉,就知道他不会相信,也难怪,正常人只要听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大概他们会觉得她是妖怪派来的。
“我说,我的头发遇火便会**地生长”,她老实地顺着梁易的话又说了一遍。
至于信任不信任他,校实实其实不是太纠结,查案的人什么没见过,还不至于瞎起哄,再说这是当下唯一的办法,不那样做她也跟着等死吗?
“你试试?”,梁易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