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好没课,我窝在家里,便想着提前为酒会做一下准备。
虽然酒会定在明晚,但既然被邀请,还是那么隆重的场合,我自然不能怠慢。外婆一如既往在公司忙,整个屋子便任由我一个人各种摆弄。
只是,心里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感觉,或许,我应该跟Tina讲一声。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很浅却一直一直萦绕不散,没有任何依据,只是直觉上,觉得应该。
我想了想,拿起电话打给Tina,却是无人接听。
这时,周嫂进来我卧室,“二小姐,有位姓司的先生来找您,现在客厅等候。”
司天浙?他怎么会来?
放下手中的礼服,“我知道了,让他稍等,我马上下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下楼去,远远看见今天的司天浙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宝石蓝色的衬衫在浓重黑色的映衬下显得华贵而精雅,同样水晶蓝的袖扣领扣闪耀着寒锐的光芒。
这样高大帅气刀削斧凿般的身形,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都会让人觉得凌厉毕现、优雅迷人。
我笑着走向他,不禁打趣,“今天的太阳一定是绿色的。”
奇怪的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我的讽刺予以还击,进而唇枪舌剑针尖麦芒,只是用深沉的眼神看着我,脸上覆着我读不懂的味道。
“怎么……”察觉到异样,我刚开口询问,他便站了起来,几步迈到我面前。
20公分的距离,不算太近,还是令我觉得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有些发烫。
他落下的眸光直直看进我眼睛,“你明天要去参加酒会?”
我点点头。
“跟存一起?”
“嗯。”
又是奇怪的沉默,伴随着这样不远不近的尴尬距离,我忍不住出声询问,“怎么了?”
“为什么?”他不答反问,错觉般地,我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郁,突然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应该不太好,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笑笑,侧身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为什么不呢?拜托,你不要忘记我跟Christina还有赌约,我要是输了的话,会被她逼着完成你绝对不能想象的任务所以,我也要想办法扳回比分,至少不能让她赢得那么轻松。”
“是么?”他看向我,薄逸的面庞说不出是阴是晴,却莫名道出一句,“对敌人掉以轻心,可不是一种好习惯。”
嗯?
我不解,转而见他冷冷一笑,“你是这么说的吧,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
“什么?”我奇异地看着他,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是发生在那次抢走他的车将他扔在荒野中的那个深夜,可我还是不明白他这样讲是什么意思。
“你其实是想赢的吧——这个赌约?尽管之前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是为了让对方掉以轻心?”他眯了眯眼睛,竟俯下身,单手撑在我身侧的沙发上,逼迫而来的气息裹挟着无端的凌厉感。
我总算听懂他的意思,却对这样的曲解感到好笑,“莫夏存从头到尾都不了解我们的赌约,你认为我怎样表现,他会存在防备或者掉以轻心么?”
“那你的朋友呢,同你竞争的对手?”
他冷愠的面色中竟隐隐含着别样的意味,我错开视线,“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那么,付清羽,”他复又逼近了距离,深暗的眸光凌视压来,一字一句仿如质问,“你想赢得的是赌约,还是……人?”
我一诧,吃惊地看向他。
突然间,客厅的大门被嘭地一声推开,我转头,见Tina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我不动声色地避开同司天浙的对峙,笑着走过去,“Tina姐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出现得这么惊天动地啊?”
她不开口,只愣愣地站在原地,我刚要拉她,却讶异地发现她浑身湿透,头发一缕一缕地紧贴在头皮上,样子很是狼狈。
望着窗外铺天盖地的雨帘,我皱皱眉,急忙拉她进来,“怎么没开车?至少也要打把伞啊……走,先去洗个澡,我拿衣服给你……”
“小羽……”她拉住我。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我看着低头不语的Tina,忽感不安。
半晌,她抬起头,扯开一抹微笑,但我看得出那根本不是笑,甚至,那眼底还有很深的悲伤溢出。
“小羽,你赢了。”
“什么?”她强颜欢笑的样子让我心中一阵发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继续笑着,眼眶却开始发红,“我输了呢小羽……呵呵,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帮你实现……”
“到底怎么了Tina你不要这样。”抓住她湿漉漉的手臂,我有些着急。
“莫夏存喜欢你,小羽,莫夏存喜欢的是你……”讲出这句话,她终于撑不住,眼泪滴下来。
我愣在当场,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扑上来抱住我,将脸埋进我的肩膀,开始抽泣。凉凉的泪滴顺着敞开的领口流进我的脖颈,真实的触感似乎将那冰凉一并注入到了我心里。
一旁的司天浙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对一切早有预知。
我环上她的肩膀,轻声道:“你喜欢他?”虽是疑问,答案我却已猜到,只是,除了这句我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放开我,悲伤的眼泪不断蔓延到脸上,顺着下巴滑落,混进衣服里不知名的潮湿中。
这个从来活力四射的女孩让我心中一阵抽紧的疼,我开口,声音竟也带着沙哑,“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如果早点让我知道Tina喜欢他,我就不会因为那该死的赌约而去接近莫夏存,一切也就不会发生。可是讲完这句,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恶,她已经难过成这样了,我怎么还能用这种近乎责怪的口气对她讲话!
“我……我不知道……”她哭得越来越凶,有些泣不成声,“一开始,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他挺不错,跟你打赌,也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可是……可是当我接近他,就不自觉地被他吸引,越来越无法自拔,等发现自己彻底沦陷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以为他对我很不同……可是,可是……”她忍住哭腔,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我,“当我找到他,说想跟他一起参加酒会,他才告诉我说他邀请了你,还说……”
“Tina,你想太多了,”我笑着,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他只是邀请我参加酒会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是真的。”一直沉默的司天浙突然开口,淡漠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或好或坏的情绪,“他喜欢你。只是,你从来都看不到别人停留在你身上的目光。”
他这句话似乎另有所指,但我此刻仅有的思维已经做不到再去深究什么,环住Tina还在颤抖的肩膀,我将她带到楼上的浴.室,门关上的一瞬间,里面传来水流声,混合着低声的抽泣。
胸腔顷刻间塞满了压抑的悲伤,只是隔着一层门,我却不知该做什么,轻声叹口气,终是留她清静。
回到楼下,我拿出手机,沉思片刻,开始翻找通讯录。
“你要干什么?”司天浙问。
“一切该结束了。”我找到了号码,“告诉莫夏存真相,告诉他我其实是因为一个玩笑才接近他的。”
“……他知道。”
司天浙的一句话阻断了我即将按下拨号键的动作,我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那天因为去见文森特·简森谈重要合作案,我随身携带了录音设备,之后你在车上跟Christina讲电话的时候,因为车内的隔音效果和设备的录音效果都很好,所以便被一字不**录了下来。我也没有注意到。后来存在整理另一个合作案录音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可是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直到几天前他才告诉我……”
自始至终面色平淡地讲完这些话,司天浙再未停留一刻,转身离开。
整个世界都乱了。
但我唯一确定的是,有件事,是我必须要做的。
我按下莫夏存的号码,这次并未拨出,只是编辑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参加酒会,非常抱歉。
点击发送。发送成功。
我想了想,随即按下了关机键,屏幕霎时漆黑。
因为怕莫夏存会打过来,面对他的质问,我实在无从解释,所以,容许我做片刻的鸵鸟,容许我作片刻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