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心走后,赵语雁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平复心情。青柳早已从梅雨楼回来,可她看出郡主面带怒容,不敢随便招惹她,只好躲在一边等赵语雁消气。
“青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赵语雁赌气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一旁,吓得青柳立刻挺直了腰板答道:“回小姐,现在是辰时六刻。”
“辰时?”赵语雁心想,看来自己花了太多时间在王府里绕圈子了。
“小姐……有什么事吗?”
“嗯,外公过会就要到王府里来。”赵语雁堵着气说,“等他来了,我要好好地告个黑状,让他替我出口气!”
“嗯……小姐?”
“怎么了?”
“您现在的样子……有些像……”
“像什么?”
“像……捉住的老鼠被人拿走了的猫儿。”青柳脸都憋红了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
赵语雁盯着青柳看了几秒钟,接着突然开始大笑起来。尽管语雁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好听,但还是让青柳听得很是毛骨悚然。
“小姐,您,您怎么了?”
“哈哈哈哈……”赵语雁笑得肚子都痛了,伏在桌上半天坐不起身。
“小姐……”青柳甚至以为赵语雁是被自己气得怒极反笑,慌忙到她身边替她揉肚子、捶背、顺气,“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可不要吓唬奴婢呀!”
“我……我……”赵语雁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笑意忍住,“我没事……”
青柳这才长抒一口气,“您差点吓死奴婢……”
“没事,没事。”赵语雁连连摆手,“只是你这个比喻实在太奇怪了,不知怎么的我就是笑起来停不住。”
又过了一会,赵语雁终于没了笑意,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倒是托你的福,我现在都不怎么生气了。”
“小姐,您刚刚为什么气成这样啊?”青柳怯生生地问,“唬得奴婢都不敢靠近您了。”
“还不是因为嫡——娘亲,她又寻事把我骂了一顿。”赵语雁险些说错了话,慌忙撒个谎把话圆回来,“她怪罪我昨天早晨起得晚,不曾迎接季潇湘。”
“原来是这样。”青柳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疑虑:昨天的事为什么要拖到今天才说,还特地到房里来骂了郡主一顿?王妃也是有些古怪。
此时,刚刚走到厅堂前的季月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了青柳,你快来帮我个忙。”赵语雁忽然来了干劲,站起身走到床边拿出块绣了一多半的手帕。
“小姐,这是……?”
“昨天晚上知道外公要来,我连夜绣的。”赵语雁调皮地眨了眨眼,“外公一向待我很好,这一次,我要从他手上换一柄‘尚方宝剑’来用。”
“啊?!尚方宝剑可以随便送人的吗?”青柳吃了一惊。
“当然不是。”赵语雁把帕子轻轻放在桌上,“我说的尚方宝剑指的可不是官家的那把,而是只能对季氏使用的剑。”
“奴婢不懂。”青柳一脸疑惑地看着赵语雁,“小姐难道要练习剑术吗?”
“等外公来了你自然清楚。”赵语雁极其认真拿出针线来,“你也别愣着,快来帮我一下,把这里的花边绣上,我来绣另一端。”
“奴婢知道了。”青柳接过帕子,两个人认真地绣了起来。
季昭和他的女儿季月心不一样,他待赵语雁很好,每次来景王府都会给她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当做礼物。尽管‘铁面季相’之名威震朝野,但季昭在赵语雁的眼中始终是一个严厉肃穆却又不失慈祥的老人。
但是语雁不明白的是,季昭对这个外孙女好并不只是因为疼爱她,还有一部分是愧疚。
季昭知道赵语雁是季月心维护面子的牺牲品,也知道因为‘庶出’的身份,季月心一直对她十分冷淡。所以他觉得季氏亏欠这个女孩和她的娘亲,而这些,都应该由自己弥补回来。
至于赵语雁口中的‘尚方宝剑’,便是季昭的一句话。
赵语雁与青柳埋头于手中的活计,不知不觉便到了午时三刻。等到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地叫了起来,她们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终于大功告成啦。”赵语雁伸了伸僵硬的脖子,满意地摸着绣好的手帕,“外公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小姐,奴婢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手帕上绣兰花,这不是送给季相的手帕吗?”
“是送给外公的,不过收到它的人其实是外婆。”赵语雁狡黠地眨了眨眼,“外公他呀,最疼的就是外婆,想要和外公搞好关系,只要对外婆好就可以了。”
“是吗?”青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姐,您真聪明。”
“好啦,现在可不是拍马屁的时候。”赵语雁收拾起手帕,站起身说:“我记得外公信上说是午时过来,现在应该差不多是时候了。也不知前院的事怎么样了。”
“小姐,不如让奴婢去看一看吧?”
“算了,我和你一起去。”赵语雁走到门旁拿起自己的衣服,“绣了一上午的帕子,也得活动活动筋骨才好。”
主仆两个刚换好衣服出来,便看见正准备敲门的管家张成。
“张管家?你怎么过来了?”赵语雁有些惊讶。这两天自己好像和张管家很有缘分,总能在准备出门的时候碰见他。
张成见是赵语雁,慌忙让到一旁说道:“回郡主,季相刚刚来到府中,王爷吩咐小的来请郡主到前院里去。”
“我正要过去呢。”赵语雁笑了笑,“一起走吧。”
“小的不敢与郡主同行。”张成行了个礼,让赵语雁先过去,自己跟在后面。
到了前院,早已不见那三百个贡元。七八个衣着朴素、神色肃穆的下人守在庭院里,角落停着一架马车。
“郡主请入厅堂。小的还有事在身,难以陪侍。”张成深深鞠了一躬,自转身往后厨方向去了。
“岳丈,如今朝廷政务繁忙,您还能抽身前来,小婿实在是受宠若惊。”赵启语气十分恭敬,听声音是高兴得不轻。
“老夫这次过来不为别的事,一者贤婿生辰,老夫前来问候。二者,潇湘之事……”
听到这里,赵语雁的心‘咯噔’一声,仿佛从悬崖掉进了谷底。
“坏了,外公这次来竟是为了我和季潇湘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