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玩伴们的惊疑目光中,杜迦迦跟着大虎离开小晒谷场,向支书家走去。
说实话,要到大虎的主场去,杜迦迦还有点忐忑不安呢,这小破孩子不会觉得昨天报复得不过瘾,今天携地利之便趁机再来一次吧?
幸好一路无事,到了支书家院子门口,只见里头一大堆大人在,杜迦迦倒是放下了点心。
一打量,里头除了罗支书和相阿姨还有杜迦迦的姥爷外,还有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一个中*男子,一个二十岁出头的*轻女子,最后是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
罗支书、杜迦迦的姥爷、老人、中*男子坐在沙发上谈天,相阿姨在一旁递茶送水果,那*轻女子拉了张矮凳坐在老人身边,也不参与谈话,一脸满怀心事的样子,而那个少*则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身前搁了台便携式录音机,他戴着一副耳机,摇头晃脑地听着音乐。
杜迦迦一眼就看得出几个大人中,是以那位七八十岁的老**中心,他说话不多,声音也中气不足,但当他一开口的时候,其他人都赶紧闭上嘴,竖起耳朵。
大人物啊,气场十足啊。
杜迦迦不敢造次,入了门后,就乖乖巧巧地学那个*轻女子,拉了张矮凳子,轻轻地往姥爷身边一坐。
老者看了她一眼,用当地口音的话问她姥爷:“大先生,这是腻的孙闺女?”
姥爷笑说:“是外孙。”
老者颌首,说:“是个活泼的娃。”
大家都看向杜迦迦,见她身上一水儿的尘土,显然是玩疯了。
杜迦迦有点尴尬,瞧大家的这眼神,肯定当自己是个野丫头了,唉,其实奈平时很文静的啦。
大人们又继续聊起来,什么当地历史、近期新闻什么杂七杂八的。杜迦迦听了好一阵,也了解到一些情况。
原来这老者是少小离家老大归的本地人,姓罗,大家都称呼他罗老,那旁边的中*人是乡里的郭副乡长,周围一乡八村三十二姓的实权人物,可在罗老面前也是陪着小心,恭恭敬敬的,显然罗老的来头比他强多了。
话说这退休多*了,罗老想老家了,就带上自己的孙子罗鑫和孙女罗梦苗来李罗村看看,县里不知道,要不也会有县领导来陪同,乡里本想汇报上级的,罗老却不让,只说让乡里人陪着来李罗村就是。
结果昨天晚上罗老那个贵恙了,也就是水土不服肚子不行而已,换一般人,也就吃点药算数,但罗老什么身份?所谓神仙放屁也不同凡响啊,那肚子疼就更加不是凡疼了。
于是郭副乡长和罗支书如临大敌如履薄冰的,第一时间就让李双去把杜迦迦的姥爷从被窝里挖出来。
杜迦迦听了暗自撇撇嘴,当官的就这德xing,呸。
她一边听大人谈话,一边悄悄看向那*轻女子,也就是罗老的孙女罗梦苗,身上穿得还好,上衣品牌好像是香港“丹佛”的,老牌子了,裙子品牌不知道,但那质地也应该是上乘物色。只见她对沙发上众人的话似乎充耳不闻,神色落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杜迦迦又看看那个在一边听音乐的半大少*,这个应该是孙子罗鑫,一看那自顾自的举止,就知道是个管不来的毛头。
正当她东瞅西瞄的时候,院子传来走动声和搬东西的声音,两分钟之后,两个*轻男子从大门走进来,其中一个农村干部模样的*轻男子快走两步,向郭副乡长汇报说:“郭乡长,晚餐准备好了。”
郭乡长向罗老笑说:“罗老,您看,时候也不早了,是不是该进餐了?”
罗老说:“好吧,咱们*纪大了,不觉饿,这几个小孩子可不行。”
郭乡长和罗支书都连声说:“那是,那是。”
罗老先站起身来,众人也跟着起身,之后那罗老的孙女罗梦苗才反应过来,站起来扶着她爷爷的手臂。
门外进来一群村民,在罗支书的指挥下,把茶几沙发都搬出去,又弄进一张圆桌子和四五张椅子,然后从院子里端来一盆又一盆的菜式,分别放在原有的饭桌和新搬进的圆桌上。
郭乡长伸手请罗老上饭桌,说:“中午还是农家做的菜,就比昨个儿清淡,肠胃负担小。”
罗老微微颌首。
大家分两头坐,罗老和他孙女罗梦苗、杜迦迦姥爷、郭乡长、罗支书坐饭桌,杜迦迦和大虎、罗老的孙子罗鑫还有那两个*轻人坐圆桌子,另外还有相阿姨一个位子。后来杜迦迦知道,农村干部模样的*轻男子是乡里的陆通讯员,另一个*轻人体格强健精干,姓刘,是罗老的警卫员兼司机。
警卫员啊,还有那军牌车,杜迦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罗老肯定是军方高级,平时被称为首长的那种,这种人物还是前生当世第一次接触到,还真让人有点紧张嘿嘿。
相阿姨在上完菜后,也来这边坐下,她热情地招呼罗老的孙子:“小鑫,来啰,来啰,多吃点。”
罗老的孙子,也就是罗鑫,也不搭话,拿起筷子仔细看了看,然后又去看碗,不知是不是嫌不干净。
相阿姨又热情地为罗鑫打汤,还把鸡汤里两根鸡大腿给挟到他碗里,“尝尝,奈家自养的小母鸡,顶肥啰。”
罗鑫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他开口用普通话说:“我自己会动手,不用帮忙,”又说:“这鸡汤太肥腻了,看了没胃口。”最后瞄瞄鸡大腿,不屑地说:“我又不喜欢吃鸡腿,这小孩子才喜欢,其实不好吃。”
得,相阿姨一番热情,全是热脸贴冷腚了。
陆通讯员也用普通话笑说:“大城市的饮食习惯比我们乡下健康多了,相大姐,你可要虚心接受小鑫的宝贵意见喔。”
杜迦迦暗中撇撇嘴,一个小皇帝样的破孩子耍耍脾气,还成了什么“宝贵意见”了?她看一眼大虎,只见他低着头,神色不对,腮边两块rou绷得紧紧,显然是对自家老娘被无礼对待很不高兴,不知会不会发作呢?
其实是杜迦迦小看大虎了,虽然平时横惯了,可好歹他也是“官宦之家”出身,知道人家比自家老子大得太多了,绝对是得罪不起的,不要说顶撞一两句了,就算打上一巴,自个儿也不能发作,否则自家老子当场揍扁他,那是铁定的。
杜迦迦小小地叹口气,真郁闷,一边是野蛮的小村霸大虎,另一边是臭脾气的皇太子罗鑫,一个比一个更讨厌。她拿起筷子,心下决定,这顿饭本小妹妹就埋头苦吃好了,谁也别招谁也别惹的。
可天有不测风云,杜迦迦不想惹别人,却被别人给惹上了。
那罗鑫看了大虎和她一眼,皱起了眉头:这两个乡下小孩子,穿得极土极差,身上脏兮兮的,村支书的儿子还整齐点,可那个女孩,身上又是土又是叶片儿,居然也不换衣服,就这么上桌吃饭,脏死了。
他忍不住就发话了:“她这么脏,叫人怎么吃得下饭?”说完,把筷子向桌面一搁。
登时,杜迦迦不禁瞪大了双眼,这是被他一句话给气得,她nainai的,这什么人啊?
相阿姨有点尴尬,她飞快地思虑了下,虽然杜迦迦也是外来的客人,但她姥爷根本没得跟罗鑫的爷爷相比,于是她笑着对杜迦迦说:“腻跟奈来,阿姨拿大虎崽的旧衣服跟腻换啰。”
杜迦迦会穿长得黑炭团一般的大虎的旧衣服吗?这是不可能的。又气又厌之下,她心一横,绷着小脸蛋拒绝相阿姨:“阿姨腻不要麻烦啰,”她飞快地说,“奈带饭出去独个吃好啰。”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一口气把大碗里的汤喝光,然后抄起筷子,登登登地在桌面的菜盆子里以超光速来回扫荡,她特别针对罗鑫面前的几样菜式,我挟,我挟,我挟挟挟。
可惜汤碗虽大,容积还是有限,要不杜迦迦非得把罗鑫面前的菜全清了不可。
杜迦迦的速度飞快,一桌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她已经端着满得冒尖的一碗菜离开饭桌,向院子里快步走去了。
罗鑫面色青青的,他面前那几盆全成了残羹剩菜:一盘焖猪脚还剩两块骨头特多的,一盘小母鸡只剩下鸡头和鸡屁股,还有那应该是青菜炒rou丸子吧,这会儿但见青菜不见丸子了。
“哧”,对面传来一声笑,罗鑫一眼瞪去,原来是大虎忍不住发了声笑。
虽然相阿姨立刻制止了自己儿子,但罗鑫还是心头那个怒啊。
这些乡下小坏蛋,真是讨厌之极!想自己在上海那种繁华大地方,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部队大院里和学校里的同龄人中,谁敢对自己不敬?没想到到了这贫困山区,倒被两个屁娃子给蹬鼻子上脸了。
想个办法教训他们才行,尤其是那个可恶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