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化听后明显的是一惊,轻抚胡须的手一下子用大了力气,硬生生的将几缕本来长得就不是很结实的胡须给揪了下来!
姜天化心疼的看着躺在自己手中的几缕白须,但还是用惊讶的语气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魏长安看到老人家这般心疼的样子颇为不敬的笑了几声,说道:“由封城外观来看应该是存在了上百年之久,这周围的空气显然也是你们北狄那种清凉中又透着阴寒的怪风,而且即便是姜前辈装得在像,也不可能带着这么多冒牌货从边境的城池安然通过,这一切只能说明这封城之前是北狄重镇,现在即便是归了永安但千百年来的传承是不会被轻易抹去的!”
魏长安说到这突然停下,看向了正在那这那几缕胡须在自己下巴上比划,像是要粘上去一般的姜天化老人家。
姜天化见魏长安突然停下来不说了,急忙将取出了一件装玉器的盒子,随后玉器取出把视若珍宝的胡须放了进去,忙完了这些才徐徐说道:“魏丫头果然多智如妖,妖后的名头果然不是嘘头,没错事到如今老夫也就不瞒你了。”说完看了一眼身侧一言未发的姜策恒,见其一脸平静才继续说道。
“这封城是你们,哦不,是永安铁骑打下来的没错,但是他龙瑾逸不知道的是,这封城既然是我北狄重镇又岂会这般轻易的就丢掉,封城上下一举一动皆在我们北狄的掌握之中啊!哈哈!”姜天化老人家说着,那双枯柴一般的手再次摸上了他那寥寥无几的胡须!
魏长安见后强忍着笑意对一旁的姜策恒说道:“你家长辈对胡须视若珍宝,不知道要是被我吓秃了,会不会定我一个谋财害命的罪名啊!”
姜策恒听后顿时语塞,刚才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看到了的,他也知道这老人家对那寥寥无几的胡须那是极为看重,而且以魏长安古灵精怪的性子还真没准会做出这事,“我们现在终究还是在永安的境内,长安和叔父既然如此合得来不如在回北狄的路上在细细详谈!”
姜策恒说完还没等魏长安说话,姜天化就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们身后这封城便是我们最强的后盾,丫头你且说就是,老夫方才是失态了,但是这次却断然不会了。”
姜天化无比自信的说道,显然在他看来方才魏长安推算出封城就是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了,除此之外他还真不相信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吓的到他!
只见魏长安双手一抱说道:“既然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丫头你且说便是,老夫这手稳得很呐!”
“那不知道老前辈可听过韩森屿这个名字!”
“哼!老夫自然知晓,就是这个韩王韩森屿指挥永安铁骑打下了这封城。”
“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这整座城的人皆为我北狄暗探,全都是扎在他们永安咽喉的钉子!”
姜天化先前对韩森屿的愤怒全都转为了如今的得意。而且还是十分得意,眼睛半眯着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身,就连抚胡须的手动作也快了些。
魏长安见后依然微笑着问道:“晚辈想要问得是老前辈对韩森屿这个人是如何评价的。”
“此人乃当世奇材,年纪轻轻便异姓封王,武功谋略皆为上上之选,就算是那永安帝也只能胜他半筹。”
“异姓封王,却没有被留在长安,反而是手握重兵在外驻扎,老前辈以为如何?”
“自然是此人谋略惊世,永安帝又对此人极为信任了,等等你要说什么!”
“既然韩王如此雄才大略,那他为何驻守的不是这北疆重镇封城,反而是南疆的浔阳呢!”
“浔阳,浔阳?浔阳!你是说九江的浔阳!”
同样是重镇韩森屿却驻扎在南疆,这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把北狄放在眼里,姜天化似乎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那苍老的声音既然变得震耳起来,最后的一声“浔阳”就好似是空中闷雷炸响一般!
然而轰鸣的雷声过后,却没有雨滴落下,反而是不知那家的春蚕,吐出的几缕白色的丝絮被惊落了。
新生的丝絮没有驾风而行,反而是颇为无力的垂落,最后静悄悄的搭在了老人膝上的羊皮裘子上。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周围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人间的袅袅炊烟,尽皆静止,全然无声,这几缕丝絮仿佛撑起了整片世界一般!所有人的眼中都有丝絮的轮廓。
这充斥世间的丝絮形状看起来就像……胡须一般!
发现了这一点以后,这几缕丝絮竟无情的被世间抛弃了,最后觅得的新欢是一位老泪纵横满脸无可恋的姜天化老人家!
这时人们才知晓。哦!原来被吓断的不是春蚕吐露的丝絮,而是天化老人家保养了数十年的美鬓!
“老前辈,长安无意冒犯,还望老前辈大人大量,莫要怪罪长安这断须之罪才是啊。”魏长安言罢还不忘瞄了一眼老人枯瘦的下巴。
那原本整整齐齐的美鬓此时已经稀稀疏参差不齐了,好几处都已经光秃秃的没有一根胡须了。可这若是全秃了也还好,反而多了几分老当益壮的精神气,然而却明明还有几根精壮的长须倔强的扎根皮肤里,配上老人家那张生无可恋的脸到是颇为滑稽可笑。
当事人魏长安看到这一幕以后本来应该是笑得最欢的那个,然而恰恰相反的是魏长安非但没有仰天大笑,反而是在低头落寞!
魏长安的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这些碎片有得可以追忆到儿时拔邻家老爷爷的胡须,有得可以追忆到乡下小镇的两个土馒头……
……
那时候的魏长安还只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她初到外婆家不是很习惯,平时除了眨巴那双乌黑明亮的双眸就是嘟嘟那张樱桃小嘴,每天不断的散发可爱,当然还有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落寞……
一天一个长白胡须的老爷爷买给了她一串冰糖葫芦,小女孩轻轻的咬了一嘴,随后笑吟吟的揪了一把老人白花花的胡子,自此人们才知道原来小仙女除了散发可爱,也是会笑的。
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只是往后每次那位邻家老爷爷来送糖葫芦,小女孩的外婆总是拿着扫帚打他,小女孩很不开心,外婆不喜欢老爷爷她就吃不到糖葫芦了,也揪不到胡子了。
直到小女孩长大了,老爷爷白花花的胡子现在半根都没了,也再也不能**给她送糖葫芦了,外婆也再也拿不起扫帚来打老爷爷了,小女孩才明白……
原来老爷爷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自家外婆也!
再后来外婆去世了,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抱着扫帚叹息了半宿,隔一天老爷爷也去世了,据说是从墙上不慎落了下来然后就在也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