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晚宴时柳新柔靠在芸妃身侧的小桌,看着堂下的位置上并没有柳月沉的身影,心知今日自己这场算计,也算是成了。
“柔儿今日处理的事情,可处理妥了?”芸妃看向柳新柔,低声问道。
“自然是妥当了,新柔还要多谢娘娘借人给我。”柳新柔感激的笑着,这件事情她自己处理其实也可以,就是难免落人把柄。
“那就好,那些个不长眼的家伙打发了就是,别气着自己,为那些旁人可不值当。”
芸妃抬眼,看着一向藏不住事儿的端贵妃满脸笑意之下,眼中隐藏的那丝怎么都盖不住的怒意,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但是迅速敛去。
晚宴完毕之后,芸妃留着柳新柔又说了会儿话,经过一天的熟悉,少女也没有早上那么拘谨,两人谈的内容自然多了些。
而另一边,腾出手来的端贵妃,也终于有时间去处理那些个在自己主持的宴上搞出乱子的人。
“带上来!”靠在软塌上的端贵妃一直压抑的怒气,在这时终于是爆发了出来。
柳月沉被几个宫人带了上来,端贵妃看着她似乎到这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呵道“柳月沉你可知罪?”
“臣女……不知。”柳月沉急忙跪下,可是也是云里雾里。
今日就算有事,也不该是自己啊?
明明她和小晴一起设计了柳新柔,怎的下午时没听见小晴的尖叫声?自己同那么多世家小姐说着话,一直在园子西边站着,可就是等着那一声尖叫好过去呢……
最后她等到的反而是端贵妃娘娘身边的小玄子公公将她带走了,就连晚膳的时间,自己也被关在一间满是灰尘的房间里,一直到现在才被带出来。
难不成是小晴出了什么差错?
还是小晴将自己供出来了?
不可能啊,那人的父母兄弟还在自己手上呢?
柳月沉在一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震怒的端贵妃一挥手,道“不知道?好,我让你知道!”
砰!
只听一声闷响,一卷被子裹着什么东西被丢到自己身边。
转头看去,柳月沉倒吸了一口气。
眼前,一床被子里裹着两个不着寸缕的人,因为被子外面绳子的捆绑,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一上一下。
而在上面那个,不就是自己的贴身丫头秋霜吗?
下面那个男人倒是面生,不过两人如此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她立马抬手,用袖子挡住秋霜看向自己求助的眼神,然后直接跪下,叩首道“娘娘,这丫头所做之事臣女皆不知晓,望娘娘明察。”
“明察?”端贵妃靠在软塌上,眼波流转,那双生的极好的丹凤眼睥向柳月沉,怒极反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好笑,你的贴身丫鬟在我的宫里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难不成还是本宫支使的不成?还要查什么?若不是哪一宫的娘娘看你这丫头不顺眼,找了这位太子殿下的侍卫来陷害她?还是陷害你一个庶出之女?你是高看了自己,还是低看了各位娘娘?”
“哦,本宫倒是忘了,你那位连贱籍出生的母亲,已经被抬正了。”
端贵妃一双红唇,吐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柳月沉在袍下的手握紧,可是满心的怒意根本不可能表现出来,只是跪在地上,道“回娘娘,臣女今日进了宫之后再未见过秋霜,她做了什么臣女更是不知道。”
“还是不知道?”
端贵妃拿起一个丫头端着的木盒,狠狠的朝着柳月沉砸了过去。
柳月沉见状,那木盒可是冲着自己脸来的,下意识的躲开。
“娘娘在上你竟敢做出如此不敬之举?”一个嬷嬷见状,带着两个小丫头上前,小丫头拉住柳月沉,而嬷嬷则是愤怒的左右开弓。
“啪!”
“啪!”
……
接连十多下狠狠的巴掌,将少女那张原本如玉般的面庞打的通红,细看过去还能看到有些地方已经打破了皮。
“行了,下去。”端贵妃听着动静,气儿也算随顺了一些,指着那木盒里跌落出来的荷包,道“这东西你可认识?”
柳月沉看过去,瞳孔猛的一缩,这个荷包,小晴曾经带来给她看过,可不就是原先要用来陷害柳新柔的吗?上面可放着烈性的春药!只要闻的时间久些,纵然再是烈女也会失去意识,化作干柴烈火。
“看来是知道了?”端贵妃阴测测的说着,今日这丫鬟和这侍卫的腌臜事情被一众人发现之后,虽然她悉心压了下来,但是后宫又是什么地方?那么多人看到,又压得住什么消息?在其他人看来,这场宴会最后只能沦为笑柄,丢的是她的脸!
这教她如何不生气?
“回娘娘,这荷包是妹妹的,不干臣女的事啊!”柳月沉听见端贵妃的声音,急忙辩解道。
“妹妹?”端贵妃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又道“你妹妹的荷包,为何绣着你的名字?还有太子的名字?你自己安排奴婢与太子的侍卫行那苟且之事,就为了帮你传一个荷包,事发之后却还要将此时嫁祸给你妹妹?”
“你当本宫……是个傻子不成?”
“怎么可能?”柳月沉难以置信的伸手去拿了那个荷包,翻开荷包内部,赫然绣着自己和太子的名字。
她死死的盯着这个荷包。
明明就是这个荷包。
哪里都没有差别。
可是日前看的时候,明明写的是柳新柔和太子殿下的名字!
是谁?
是谁在害她?
她触电似得将荷包丢了出去,急忙转头朝着端贵妃开始**磕起头来,这时的她全然没有平日大家闺秀的模样,凌乱的头发和红肿的脸,只能看出狼狈。
“求娘娘明察,臣女是被冤枉的啊!”
“还说自己是冤枉的?”端贵妃指着那荷包,冷笑道“那荷包之上撒着烈性春药的药粉你不知吗?还打算将这样的荷包递给太子,你自己再找机会混进去吧?那么小的年龄就学会这些肮脏手段,你娘不会教你,就让本宫教你一回!”
端贵妃摆摆手,手底下人拉着柳月沉便出去了。
“带回柳府,禁闭半月,罚抄二十四罗汉经五遍。”
到底是柳相的女儿,打了一顿也算是小惩大诫,别做的太难看了。
思忖片刻,见柳月沉已经被拖了出去,她这才示意手下人将那两人口中的抹布拿掉,道“说说看。”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不是大小姐啊……呜呜呜……”
忽视了那个只会哭的丫鬟,她看向那个在地上万念俱灰的侍卫。
“回娘娘的话,日前这个丫头就通过一些人接触到了我,原说今日有事相商,却不料刚进房间就闻到一阵异香……在之后,就发生了荒唐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是迅速消失了。
眼前的场景,深知宫廷规则的他何不知,自己的死已经是必然,倒不如照着那些人的话说。
之前他被打昏之后很快被救醒,那些人他很眼熟,芸妃娘娘身边得力的小太监。
若是自己照着他们的话说,远在郊外的老母亲和弟弟们也能得到照料。
“你胡说!我哪里见过你?”秋霜愤然的想打身下的人,可是却被困住不能动弹。
“你叫秋霜,柳家二小姐的贴身丫头,我房里还有你第一次见我时送我的金叶子,还有之后几次你送我的银钱,我很少得到主子赏,平日的俸禄也尽数贴补家中,根本攒不到那么多银钱。况且金叶子之类的东西太子不喜欢用,那东西不是出自太子府的一看便知。”他确实有金叶子,不过那是小晴第一次见他时递上的东西。
他说完,端贵妃斜眼看了看身边的人,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之后,也懒得再听这些事情。
“带下去吧。”
她不必给这些下人什么脸面。
秋霜两人被抬起,仿佛是感受到自己的命运,少女愤怒的张口咬向眼前男人的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我昨日还是风光的大丫头,以后只要不出错还能陪着小姐出嫁,做个通房也算是半个主子!就是因为这个人!这个人!
男人没有反抗,却是悲凉的笑着,他确实对不起眼前这个少女。
可是对不起又如何呢?
若不是那日自己见了财起了歹心,又如何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说来说去,他们做下人的,有谁的命是在自己手里的?
错一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