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府。
顾柒染一边走着神,一边酌饮杯中酒,看起来倒是颇为自在。
她的这副身体,说实话,有一点颇符她心意,和她从前一样。
——也就是千杯不醉,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喝多了出什么窘相,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她这个特点还真不想给别人知道,于是她先前参加宴会时总是在喝了许多酒后装出一副微醺的姿态,旁人也只知她酒量不错。
在从前她还未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也这么做过。
将孤儿院里许久未动过的某些衣服洗干净,挑出几件将近大人型号的却又能显出几分清纯的穿上。
然后再用那些放在几个零散的房间柜子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期的化妆品微微装点脸庞。
再挂上一副纯然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在一些高中的开放日溜进那些高中去,因为提前踩过点,很熟的来到戏剧社,跟那些在温室中长大的学长学姐打了个招呼。
她以前来这里踩过点,跟这些人算得上熟稔。
——在然后,她逐渐成为了被关照的小花朵,在那狭小的舞台上蹭了一个无关痛痒但能有机会出色的位置,在不大不小的范围内被众人知晓。
然后凭借着自己为了活下去而磨练出的一手好演技,被看中,被一些星探挖掘。
用着孤儿院那些端着险恶用心却还带着一副好面具的或是志愿者,或是院中人的身份,和那些根本没听过的草鸡公司签一份漏洞百出的合约。
然后被送到那些图谋不轨的“大老板”所在的酒席上,跟着喝了几杯加了料的酒,装作中了计的样子被人猥笑着带回酒店房间。
等到对方关上了们,想要对着她做什么的时候——
就用床边本应该把对方拿在手里的东西砸破对方的头,将手脚绑的严严实实,从对方的口袋里翻出几张***逼问出密码。
等招了之后,将人的嘴堵上,若是看得顺眼便扔在一旁,至于看得不顺眼……
就把人拖进浴室,狠狠的将人扔进浴缸,洗洗手开始放水,关上浴室的门。
再在屋子里某个角落安静的窝上十来分钟,估摸着时间去浴室里关上水龙头,也不管浴缸里无论是睁着眼睛死不瞑目还是闭着眼睛的身体膨窿的人,头也不回的再次走出去。
随后把房间里的钱和值钱的小物件搜刮的干干净净塞进自己口袋里,再次窝回角落,拿出自己略有些旧的手机,定了个七八点的闹钟,面不改色的在自己裸露在外的洁白皮肤上掐出一些青紫交加的印子,打个哈欠浅浅入睡。
等闹钟一响,立刻眼神清明的睁眼,伸个懒腰,将自己整整齐齐的衣服扯歪几分,眼角因为打哈欠而出现的几滴眼泪未曾擦拭,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让它红了几分。
动作熟练的把自己伪装成一副饱受摧残的样子,抽泣着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门,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的样子,慌慌张张的向外跑去,在酒店门口拦了辆车,说了个略微偏僻的地址,顶着司机鄙视的视线低着头有些发抖。
——活生生一朵被摧残的白莲花,实际上若是能看到神情,就会发现少女嘴角的笑容勾的耀眼。
顾柒染从来不是好人,她也从未说过她是好人。
等到了地址,从口袋里恋恋不舍的取出一张昨天的“战利品”,缓缓下车一步步挪进巷子。
等进去后,她就懒得在装模作样了,七拐八拐的在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里穿梭。
随后,她拐进一个破旧的小房子,姑且数了下昨天的成果,啧了一声,换了身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在脸上敷衍的抹了个妆容,带着城市里随处可见的手提袋熟门熟路的来到附近的银行,在自动取款机提了单天所能提的最高数量——也就是两万块钱。
等出了银行,便随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在那张***上贴了个写着密码和余额的纸条,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换了条小路又回了那小房子,换了身真正符合自己年龄的衣服,换了个小背包,哼着歌离开了小巷,绕着远路回到了孤儿院……
“太女殿下。”
“嗯?何事。”顾柒染从回忆里挣脱,清冷的抬眸,发现秦九琛和陆钦都已起立,众人都在看着自己,或是在自己和秦九琛间游移,不由得疑惑。
“本王说话,你居然在走神?”秦九琛语气沉了些。
陆钦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圆场般无奈重复,“太女殿下,清王殿下说给您准备了礼物,问您想不想要。”
礼物?顾柒染有些惊讶,随即矜持点头,“既然皇叔有这份心意,本宫自然是欣然接受。只是不知,皇叔准备了何物?”
顾柒染知道秦九琛在外人面前常是表现出一副和****不和的样子,对自己的态度不可能有多好,她也没多加在意。
虽然她也不知道秦九琛这份礼物送的有什么意义,但倒是配合了他的暗示,准备将这份礼物示之于众。
虽然她更期待是金银财宝,但看起来怕不是。
“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九琛轻轻拍拍手,院门口便有几人抬着一个蒙着黑布的笼子抬了进来,不客气的往中间那片空地上一放,竟听到一阵嘶吼。
那是来自濒临绝境的野兽最后的挣扎。
“这是……?”
“这是本王在边关时候机缘巧合捕捉的一只野兽,想着太女殿下自小在京城长大,必定没看过这等稀奇东西,这不就带来给开个眼界,哎,可不用谢我。”
“……总的来说,笙还是谢过皇叔的一片心意,来人,搬到后院。”让众人知道笼中物身份已是达到目的,自然没有理由继续放在这里打开,怕是会吓到人。
“不准备揭开看看,是看不起这份礼物?样子还不错,没多吓人。”
“不了,这种场合还是不便让这等事物直接出现,若是被他人看中了,那怕是不妥,不如妥善存放,等散了后再去细心观赏。”
秦九琛冷哼一声,未再发言,落座后便看着远方,而陆钦则在两人之间转换着视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落座后没有再倒茶,而是把茶杯拿在手中把玩着。
顾柒染看了看天色,忽的发现自己自以为短暂的回忆竟过了如此长时间。
亥时快到了。
宴会,该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