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君翌连忙跪下道:“父皇,儿臣...儿臣没有...”
“你没有什么?”冉昭帝愤怒道:“你没有故意邀平岚比试,还是没有为了输赢不择手段用暗器害人?”
他看上去十分生气,“朕知道你素来性格急躁,但原本以为本性不坏,没想到今日,你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冉君翌忙辩解道:“父皇,不是您想的那样,儿臣未曾想要伤害她,那暗器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真的......”
他在暗器上不过撒了些寻常能够阻塞内力,降低力气的药粉,并不会使人晕厥,更不会害人性命,冉醉的晕倒,绝对不是他造成的!
他猛然醒悟,“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装的!是她故意想要陷害儿臣”
冉昭帝一掌拍向桌案,“到现在还想狡辩!你说她是装的,你倒给朕装装看!”
一旁楠妃见情形不对,忙走快步走上前道:“陛下息怒,别因为这点小事儿气坏了身体。”
冉昭帝冷冷地看着她,“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楠妃瞬间垂下眸子,双眼含泪,摆出一副隐忍而又可怜的模样。
皇后心中冷哼,装可怜倒是楠妃一贯的作风。
“陛下,翌儿只是求胜心切,才一时想岔了,并非真的想要对郡主不利,您就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别与他计较了。”一番话,说的泫然欲泣,及惹人怜惜。
皇后一听这话就笑了,“年幼无知?楠妃,平岚可比二皇子还小上几岁呢,你让陛下不与他计较,那怎么不替平岚想想?”
楠妃心中暗恨,但面上还是故作柔顺。
她对皇后道:“皇后姐姐,翌儿毕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平日里也唤你一声母后,而那平岚郡主不过是个外人,姐姐怎能为了一个外人去惩罚他呢!”
听到‘外人’这个字眼的时候,冉昭帝十分不耐地皱了皱眉头。
“够了!”他对楠妃说道:“平岚的父亲是朕亲弟,她也是朕的亲侄女,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外人?更何况,今日这逆子做出此等丢人现眼之事,就算晕倒的不是平岚,换做其他任何一人,朕都绝不轻饶!”
楠妃见皇帝的语气一点没有软化下来的迹象,就连平日她惯用的装可怜都失了效果,才一咬牙跟着冉君翌跪了下来。
她说道:“陛下,您就饶了翌儿这次吧,臣妾...臣妾让他马上去跟郡主道歉!”
她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冉君翌紧接着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冉昭帝道:“一句知错就够了?”
还未等冉君翌答话,楠妃就忙道:“不,当然是不够的!翌儿必须亲自去向郡主道歉,不但如此,还要罚奉三月。”
她知道冉昭帝的性子,此时唯有以退为进,方能让冉昭帝对她母子二人心生不忍,从而大事化小。
“母妃!”冉君翌叫道,不理解一向疼爱自己的母妃为何会这么做。
楠妃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反驳,毕竟俸禄事小,大不了她私底下再给就是,可今日若是惹陛下生气了,那才是真的不妙。
在她一再提醒下,冉君翌这才不太情愿道:“儿臣认错,愿意领罚。”
冉昭帝看着齐齐跪在地上,看起来认错态度十分端正的母女二人,眉头皱了皱,又松开,又皱起,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
冉君翌是他的儿子,楠妃又是他难得喜欢的妃子之一,此时见他们诚恳的样子,他也有些不忍重罚,可冉醉同样是他的亲侄女,性格虽乖张了些,却也是个挺好的孩子,更何况,当年清平王为救他殒命,此时若薄待了他的女儿,恐怕全天下的人都会说他忘恩负义。
在公私之间,冉昭帝几番犹豫。
刘公公伴驾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此时看见冉昭帝的表情,便一下子明白了陛下烦心的原因。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双方偏偏闹了矛盾,非要惩罚其中一方,这该如何罚?既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太重了,楠妃娘娘会心疼,陛下也会心软,可太轻了,又委屈了无辜受累的郡主。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他想不出来,并不代表别人想不出来。
他凑到冉昭帝耳旁道:“陛下若是不知该如何决断,不如听听督查御史苏大人的意见,大人向来公正,定能想出最好处置方法。”
冉昭帝听张公公这么说,觉得确实有道理。
他看向苏子墨道:“苏卿,依你看,朕该如何处罚二皇子,给平岚郡主一个交代?”
苏子墨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中央,恭谨地行了一礼后才道:“回陛下,今日之事确实源自二殿下。”
“今日二殿下犯了三处过错。”
他说道:“故意挑起争端,有违儒雅,此为一错。”
那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听入耳中,竟让人有种无法质疑的感觉。
冉君翌抖了抖眉毛。
“私带利器入宫,伤害宗亲,此为二错。”
楠妃娘娘抖了抖眉毛。
“与人拉帮结派,故壮声势,此为三错。”
听到第三句的时候,连冉昭帝都抖了抖眉毛。
如果说,这第一句第二句只能让冉昭帝感到愤怒,那这第三句,无疑就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不忌惮‘拉帮结派’这四个字,哪怕这件事的对象是自己的儿子。
原本冉昭帝还对楠妃和二皇子存了些不忍,可听完这一番话后,这最后一丝不忍也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宣旨。”
刘公公连忙从袖中掏出纸笔。
“二皇子冉君翌,性情暴戾,行为乖张,残害手足,藐视礼法。朕疏于管教,深感惭愧,今令其禁足于府中半年,静思己过,以儆效尤,钦此。”
楠妃身形晃了晃,险些扑倒在地上,冉君翌则整个人完全僵住。
禁足这种处罚,对寻常官宦子弟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卫谨就经常被他父亲这样处罚,可对于一个皇子而言,尤其是对于一个有野心的皇子而言,陛下令其禁足,就必然昭示着对他的不悦,陛下不喜,朝中的官员自然也会见风使舵,另行站队,这对冉君翌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刘公公在一旁记录着圣旨内容,不禁暗暗心惊。
陛下在圣旨中提到了四条处罚二皇子的原因,分别是:性情暴戾、行为乖张、残害手足、藐视礼法,分别对应了苏大人说得前两条罪责,但对第三点却只字未提。他是宫里的老人了,见过的事情也多了去,多年经验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陛下越是看重的东西,就越是忌讳,越是绝口不提。
苏大人这第三句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在陛下心头埋下了一根刺。
众人各怀心事,站在中央的苏子墨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