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绿儿立刻回屋去拿钱,红梅与桔儿蔓儿犹豫了一下,也回了屋,不一会儿大家东凑西拼竟也有五六两银子,水仙眼巴巴地捧给紫莺,“紫莺姐姐,你看这些可够?”
紫莺看了一眼道:“这些只够一副棺材钱,怎么可能够?夫人赏给杨二的都有十五两银子。你也知道的,我每月的月例都要给我哥哥嫂嫂做家用,我最多能帮你再凑一两多银子?”
水仙急的目光乱飘,苟婆子与陈婆子忙后退一步,深恐水仙开口问她们借钱,陈娴雅突然摇摇琼娘的手臂,“给,她钱!”
琼娘忙低头大声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赏水仙银子?”
陈娴雅郑重点头,眼神清明,水仙紫莺大喜,水仙忙泪流满面地跪在陈娴雅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谢大小姐,奴婢就知道大小姐心里什么都明白,奴婢对天发誓,以后将这条贱命留给大小姐,若违此誓,当天诛地灭!”
琼娘替陈娴雅应道:“你能这样说,可见你也算有几分良心的,起来吧!”又问紫莺,“办妥水仙她娘的后事到底需多少银子?”
紫莺忙回道:“买墓地大概十两银,一般的棺材五两银,再加上打赏怎么也得二十两银子!”
琼娘在心里默了一下,知道紫莺没有乱报价,便低头对陈娴雅说道:“紫莺姑娘辛苦帮忙也该得些打赏,大小姐开恩赏水仙二十五两银子尽够了!”
陈娴雅又点头,琼娘忙叫红梅去屋里拿了几个金裸子,折合银子二十五两给了紫莺。紫莺看一眼傻笑着的陈娴雅与神态谦恭的琼娘,神色异样地带着春柳与四惠去了,边走边寻思若不知道这大小姐从小便是个傻子,刚才还摔了长嫂给的价值不菲的玉镯子,单看这主仆二人的处事手段,还真有官家小姐的范儿。难道果如水仙所言,这大小姐是个面拙心里明白的?
紫莺加快步子,决定将这事禀告夫人,否则怡趣院刚失了窃,大小姐给水仙这二十五银子说不定又会整出什么事来。走到陈娴雅与陈淑雅分手的地方,紫莺突又想起忘记陈淑雅交待的话,忙叫四惠重回怡趣院将陈淑雅的话转述一遍。
水仙见她娘的后事有了着落,便勉强打起精神到陈娴雅跟前服侍,谁知陈娴雅进了净房便发脾气将丫鬟们都赶了出来,只留琼娘一个人。水仙将大家凑的钱还给众人,神情哀哀地道了谢,倒将几人之间的一些小恩怨完全丢开。
陈娴雅躺在浴桶内,让琼娘搬个小杌子坐着帮她洗头发。
“姆娘,我今晚除了见到了害死我父亲的袁沛的女儿,还见到了徐成德的儿子,这三家人居然凑到了一处,姆娘,你说是不是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在帮我?”陈娴雅咬着牙说道,眼里全是恨意。
姆娘突然哽咽,“其实太太最担心的是大小姐去为老爷报仇,大小姐从前只是一介孤女,如今的大小姐也只是一名八九岁的姐儿,哪里是那些恶贼的对手?不如,不如大小姐就此放开,好歹你现在也是官家小姐,只要你的傻病渐渐好起来,将来定会有一门好亲事,相夫教子,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老爷与太太的在天之灵恐怕才是真正的安心!”
“不,怎么可以?他们害死了我父亲母亲,谋夺了我盛家的钱财,还用了骗婚这样恶毒的手段来侮辱我至死,我们盛家到底哪里招惹了他们,以致于落到这样的下场?姆娘,我不甘心,若我不能亲手报了此仇,今生我活在这陈娴雅的躯壳里也就没有意义,不如早点去与父亲母亲团聚!”陈娴雅红着眼睛,痛楚地嘶喊道,第二世受到的伤害是陈娴雅永远的梦魇,不用鲜血荡涤,她的心灵便永远见不到清明。
琼娘的泪珠一颗颗滴在浴水里,盛嫒嫒是她一手带大的,在她心里与盛嫒嫒在江氏心里的地位是一样的,“那……,那你答应姆娘要徐徐图之,你现在太小,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姆娘不想福囝囝再被他们伤害。”
“这事我可以答应姆娘,如今两个帮凶已经在我的推波助澜之下被邵氏处置了,剩下的让他们多快活几天也罢!”陈娴雅缓缓地滑进浴水里,在心里默默地算计着下一步的计划。
睡前,水仙头戴小白花,换了素净衣裳来到陈娴雅面前,“大小姐,今日轮到奴婢值夜,韦妈妈今日也辛苦了,请只管去歇息,剩下的事情让奴婢来做吧。”
红梅听了忙过来说道:“这几日都由我来值夜,水仙姐姐今日已经伤心得晕过去好几次,你还是先养好了身子再来罢!”说罢就要将水仙推出门去。
陈娴雅突然发话,“水仙,姆娘,陪我!”水仙与红梅不明白陈娴雅嘴里的姆娘叫的是谁,后看到陈娴雅主动让琼娘脱衣裳才明白过来。
“多**梅妹妹的关心,也不知我还能留在这怡趣院多久,妹妹就成全我,让我多陪陪大小姐吧!”水仙黯然说道,红梅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去了。
水仙又对琼娘说道,“韦妈妈年纪大了,就睡这脚踏子上,水仙年轻,铺了厚被子睡地上也使得,大小姐喝水起夜只管叫奴婢便是!”
“地上怎么能睡人?外间有凉榻子,等会子咱们将它抬进来睡,明日一早再还回去便是!”琼娘看一眼双眼红肿,却再也没有那种傲然得意之气的水仙,暗中点头。
水仙感激地道了谢,忙驱了帐子内的小虫子,再拢好帐子,点燃百草香,又让琼娘睡凉榻,自己抱了被子睡在脚踏子上。
夜里,琼娘见水仙辗转反侧,便低声道:“你还小,凡事想开些,咱们这些奴才贱命本就是主子让活便活,主子让死便死,只不过吴妈虽是听命行事,到底还是做了许多折寿之事,也不好怨旁人,倒是夫人的性子有些冷,咱们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