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霁无力地靠在门上,这不是她认识的辛姐姐,她为什么不说真话,“你不是这样的,你想嫁的不是他。”
“我说非乔轩羽不嫁,那是不敢指望殷天唯娶我。”辛九娘的声音里带着无限憧憬,“如今他都敢落聘,我一个风尘女子,有什么不敢嫁的。”
“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吗!”颜霁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回头叫阿寂,“阿寂,把门给我撞开!”阿寂点了点头就走过来。
“大喜的日子,我看谁敢放肆!”辛九娘砰地把门打开,妩媚的脸上带着戾气,她凌厉地扫了颜霁一眼,“老娘好不容易找了一门好亲事,你捣什么乱!想嫁乔轩羽你自己去嫁,别挡我的路。来人,把她们赶出去!”
悦美坊看场的打手围了上来,辛九娘冷冷地摔上了门,把混乱关在了外面。颜霁茫然地立在那里,心里的某处不知不觉地崩塌,一阵闷痛。阿寂挡在她的身前,看着打手们凶神恶煞的面目,一个个地瞪了回去。
颜霁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疲惫地垂下眼帘,“我身边的人一个个走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唤一声,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她强忍住了泪水,一步步走下楼去。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每个角落似乎都沾着喜气。京城的路上有太多的故事,它通往显达的富贵,横流的欲念,但没人知道有没有一条通往幸福。
来往的行人撞得颜霁一个踉跄,阿寂伸手扶住了她,颜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谢谢。”如果没有阿寂,这次她也无法出府。阿寂的脸上依旧没有暖意,她眉头一皱,放开了颜霁,似乎更加心事重重。
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虽然这让昌河长公主成了皇室第一笑话,可殷天唯毕竟是她的爱子,对于大婚,长公主并没有下令横加阻挠。达官贵人们也都把握着尺度,送上贺礼祝福。
誉彻一大早就躲进宫议事去了。颜霁呆呆地坐在窗下,快正午了,她还没有梳洗。时间过得极慢,一点一滴都是煎熬。
“小姐,这是悦美坊的人送来的。”小浮匆匆跑了进来,抱着一个紫檀木小匣,“说要你在今天之后打开。”
颜霁无力地靠在榻上,“现在就打开吧。”无非是些辛姐姐心爱的首饰。
小浮迟疑地看了旁边的阿寂一眼,有所顾虑。颜霁不知为何莫名地火大,吼道:“叫你打开就打开!”
吓得小浮浑身一震,眼泪汪汪地打开了木匣,“小姐,这是,是辛九娘的绝命书。”她的声音颤抖着,极力压抑着哽咽。
颜霁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那封信。她双手冰凉得几乎失去知觉,撕了两次才把信封撕开。
“霁儿,我终于披上了嫁衣,却不是为他。”颜霁的眉头越皱越深,此刻她无暇去体会信中的感受,“别为我伤心,死对我来说是解脱,如果能亲手杀了殷天唯,我死而无憾……”
颜霁疑惑地看着每一个字,好像不认识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小浮脸色苍白,也顾不得阿寂在一边,扑通跪在地上,“小姐,我不知道会这样。辛姐姐不让我说,我还以为……”
“怎么回事?”颜霁手撑着桌边,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下来,当初乔轩羽赶回京城,她就应该知道出了大事,没想到小浮也知情。
“你们出京第二日,殷天唯喝得大醉,带人去了悦美坊,把辛姐姐……”小浮泪如雨下,再也说不下去。
颜霁眼前一片花白,颓然跌坐在榻上。殷天唯早就觊觎辛九娘的美色,可悦美坊是官家的花楼,有官府庇护。这次朝中人都去了京郊,让殷天唯有机可乘。
她应该料到的,应该设法保护辛九娘的。甚至,如果不是在长公主的生辰上耍弄殷天唯,他也不会这样放肆报复。
“都是我的错。”颜霁两眼怔忪,喃喃自责,大痛之下她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旁边的阿寂也紧紧攥起了拳头。
“九娘寻死了两次,都被悦美坊的人救了。后来乔轩羽赶回来,九娘在他的陪伴下好了起来,她要我别告诉小姐,悦美坊也将此事压了下去。我真的以为九娘没事了。”小浮懊悔地低下了头。
颜霁眨了眨干涩的双眼,辛姐姐不是没事,是心灰意冷。她勉强聚拢目光继续看信,只见最后几句落笔潦草,好像写得十分匆忙,“这些房屋地契是我向殷天唯要的,是长公主强征百姓土地的证据,能扳倒长公主,我死也瞑目。”
颜霁啪地合上盖子,辛姐姐如此安排,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在婚礼上刺杀殷天唯。“看好木匣。”颜霁交代了一句,匆匆冲了出去。无论如何,不能让辛姐姐玉石俱焚。
小浮不由起身跟了几步,歉疚又担忧地扶着门,“小姐,你小心啊!”辛九娘刺杀皇亲国戚是重罪,但愿小姐别再被牵连进去。
颜霁提着裙子赶出王府,正是将近正午,日头苍白而刺眼。她站在路口,才蓦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该何去何从。长公主肯定不允许在太尉府大婚,那么大婚是在哪里?
颜霁心急如焚,什么都顾不得了,拉住街上的行人一个个问去,“殷太尉世子的大婚在哪里?”
众人奇怪地打量着她,这女子衣着华丽,却发髻凌乱,气喘吁吁,况且岂有一个女人家随便抓人说话的道理。有人胡乱指了个方向,有的人干脆充耳不闻。
颜霁举目四顾,巨大的无助感涌上心头,让她好想大哭一场,“请问,殷太尉世子的大婚在哪里?”“求求你……”人潮中她跌跌撞撞地坚持着,却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