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盛长玫兴致勃勃的领着她们穿过通道,进入了盛家的兰苑。
先前的兰苑,不过一排几间向阳的大屋子,三面砌墙,一面装上两扇白纸和软烟罗糊好的屏风,屋里养了一些观赏的盆栽,养好了,花房里就会送过来,有时候也会提供一些新鲜的冬季蔬菜,量不多,远不上庄子里的,好像情趣大于食用,譬如,盛家最高掌权人,盛侯爷就喜欢把西红柿当做花养,养好了,就送到厨房,让厨房给他加菜。
直到出现了玻璃,玻璃花房在京师里流行起来——
盛家的琉璃花房就建在兰苑里,琉璃花房由小块的杂质玻璃组成,拼接处被金属固定,形成了一个很大的U型房子,杂色玻璃,银色的金属,在阳光下很是美不胜收,也很震撼。
盛长棋就微微有些惊奇,眼睛好像是不够用似的,左顾右看,对在古代出现这么一座比新世纪毫不逊色,精致之处,甚至犹胜三分的琉璃花房,有些惊疑。
杨安蓉率先回过神来,她失神,倒不是因为没有见过琉璃花房,她只是惊诧,盛家花房的‘寒酸’,她曾经去当今皇后的娘家陈国公府做客,有幸见过看到陈家的琉璃花房,完全的用纯净的几乎透明的,大小也完全可以做梳妆镜的琉璃组成,花房的大小也要比盛府的大上两倍不止,就那一座琉璃花房,恐怕不下万之数。
相比起来,盛家的花房虽然漂亮,却没有陈国公府的富贵。
杨安蓉暗自揣摩,见盛长棋还在失神,惹得她一笑,自家的花房,这位十二姑娘不会是第一次来吧?她有些奇怪,却没有说话。
盛长玫却见不得盛长棋这幅丢脸的样子,还是小家子气的丢到了府外,她冷哼一声:“又不是第一次来,十二妹妹何必如此作态,好像全家都刻薄十二妹妹,连自家的花房,都不让十二妹妹见一眼似的?”
她的声音很大,惹着周围仆妇,纷纷朝这边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盛长棋更是像惊吓的小兔子一样,眼睛一红,求救似的看着四周。
盛长玫更是气急,想起杨氏叮咛过她的话,她硬是扯出一张扭曲的笑脸,“十二妹妹这是干什么,我只是想提醒十二妹妹,要有大家之气,十二妹妹哭干嘛?让人看到好像我这个当姐姐仗着身份打你,骂你似的?”
一什么就未语泪先流,真是个小妇儿养的,一点都登不上台面,还用你这张可怜兮兮的脸蛋,给我使绊子。
盛长棋虽没有落泪,一双眼睛好像含水似的,抬头看着盛长玫,“十一姐,上次那个……,我确实是第一次来琉璃花房。”
她是暗示盛长玫导致她失忆的事件。
杨安蓉疑问的看着盛长玫。
不管起因如何,确实是姐姐推了庶妹,并导致庶妹失忆,为了避免传出去,会为盛长玫留下跋扈的名声,安宁侯府不仅让满府的奴才禁止谈论,连杨氏都没有向自己娘家,透露出分毫。
盛长玫就是被戳破的气球似的,有杨安蓉在,她自然不能让盛长棋挑破,传出来坏了她的名声。可是盛长棋的话,就像是威胁她一样,在加上想起那件事的始末,让盛长玫更是眼睛都喷火了,却又不能发作。
上次就是这样,盛长棋顶着一张怎么看都是自己欺负她的笑脸,手里拿着父亲给她的玉佩,恶毒的嘲弄自己,说自己不得父亲的喜欢,自己明明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叫着自己的名字,楞往地上倒。
诬赖自己,让自己被祖母训斥,还打了自己十下手心。
活该摔倒石头上,摔得她头破血流,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让她变成了白痴。
可是现在盛长棋又故技重施,可恨的是周围的人,就认这招让她屡试不爽。
这个只会装可怜的狐狸精,真是快让她忍无可忍了。
有过一次教训,盛长玫声音咬牙切齿的,却还是记住杨氏的话,一忍再忍。
一朵伪装成小白花的食人花,盛长颐为同乡下了一个论断,与盛长瑜志同道合的远离这一对,后面跟着一个小尾巴盛长铃,把盛长玫他们丢在后面,向花房走去。
没有进门,花房的管事仆妇就迎了出来,穿着一件秋色藤纹褙子,头上只插着两只缠枝钗,裙边沾着一点泥土,屈膝给她们行礼道,“见过八小姐,九小姐,十四小姐。”
盛长颐伸手略扶了一下,“妈妈怎么称呼?”
“愚妇亡夫姓冯,周围的人都称呼愚妇为冯妈妈。”仆妇静立一旁,态度恭谨,却有一股不卑不亢的味道。
她没自称奴婢,而自称愚妇,从她的自称上,盛长颐就知道她是何人了。
冯妈妈在盛府可称得上是一位名人。
盛侯爷喜欢侍弄花草,犹喜欢种菜,这在众多勋贵之中,可以算的上是很奇特又很朴素的喜好了,而冯妈妈就是盛侯爷自己找来的,和盛侯爷喜欢种菜,却有一手烂手艺不同,在种菜养花上,冯妈妈可谓首屈一指。
盛侯爷和冯妈妈颇有不以尊卑,以‘手艺’交友的意味。
因为冯妈妈来盛家没有签卖身契,冯妈妈的独子,更是跟随盛家少爷们一起读书,盛府一度谣传,盛侯爷是看上了冯妈妈想纳她妾,所以对冯妈妈才如此的优待,直到了几年,老夫人没有反应,盛侯爷也没有提这茬儿,谣言才渐渐平息。
但是,冯妈妈并不是盛家一般的奴仆,就是老夫人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盛长颐对冯妈妈多了几分郑重,“我们就是来看看,妈妈如果有事,您就去忙吧?”
冯妈妈笑了一笑,然后小声的道,“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还有建伯侯府的表少爷,在怡然居喝茶呢。”
大少爷是盛长颐的胞兄盛弘渊,二少爷是盛长棋的胞兄盛弘达,三少爷是盛长瑜的胞兄盛弘晋。
而建伯侯的表少爷,则是盛家姑奶奶的过继之子,在京城颇负盛名的薛凤熙。
怡然居,建在琉璃花房的那头,老侯爷经常在那儿喝茶晒太阳,那里靠近花房的另一个出口,只要他们不像那边走,是碰不上的,就是碰上也无妨,冯妈妈不过是告知而已。
冯妈妈前面领路,盛长颐他们向里面走去。
花房门口,沉木为架白玉为托,放着一盆吊兰,旁边还有一些稍矮的架子,放着一些的茶花。
这不是像是一个花房,倒像是一个养花室,也怪不得有人喜欢在这里喝茶。
花房中间用石板砌出了一条小路,两侧种着花草。
突然,盛长颐很是惊奇的指着一侧,道,“这是不是草莓?”
都开花了呢。
盛长瑜仔细端详了一下,她只吃过草莓,从来没有见过草莓藤蔓呢。
草莓藤蔓长得很是茂盛,草莓花期为四五月份,现在却都开了花,在种植上,冯妈妈确实有两把刷子。
“确实是草莓呢,前几天刚给侯爷送过去几盆。”冯妈妈眼神柔和,看得出是真正的喜爱花草之人,确实与盛侯爷志同道合,又道,“如果八小姐喜欢话,也可以养几盆,大概等两三个月就能结果了,自己种的,滋味更甜,也能打发一下时间。”
盛长颐笑道,“从来都没有养过,就怕糟蹋了冯妈妈的一份心血。”
以前,她只养过仙人掌和芦荟,大概,草莓她也能养活吧。
见状,盛长瑜也道,“那妈妈也给我屋里送几盆吧。”
虽然她在草莓上找不出什么欣赏点来,但是盛侯爷养,盛长颐也养,那么她就也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