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凤来朝》第五章 诗会 免费试读
时光荏苒,转眼三年。
这三年来,不知从何时起,宫中关于她的流言愈传愈烈,自然是传到了宫中长辈们的耳中。
父皇和皇祖母依旧是对她宠爱有加,对于流言只字不提,只是派来了教养嬷嬷和太傅。
她一个现代人的思想,自然是不喜受封建礼教的束缚。有母后护着,她赶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教养嬷嬷和一个又一个的酸儒。
于是,不只是宫中传出妙仪长公主言不由衷,颐指气使,稍有不顺心之事便喜打杀宫人。
氏族勋贵和坊间也传得沸沸扬扬,妙仪长公主小小年纪恃宠而骄,张扬跋扈,不学无术,离经叛道。
关于十岁妙仪长公主的流言四起,更成了皇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当事人依旧是毫不在意清者自清的做派,却使得宫中熟知阿瑶心善纯良的宫中长辈们一时间焦头烂额。
今年正赶上三年一度的春闱,及春闱之后整个大梁翰林仕子的盛事幽兰诗会。
身处深宫中的阿瑶与孟晴多朝夕相处,自是从喜爱诗文的表姐那里得知了此事,便也对等古代文人墨客的盛会颇感好奇。
阿瑶自知关于她的流言在外传的沸沸扬扬,也因着她年纪小,父皇是决计不会允许她出宫的。她便央着母后准许她去参加诗会,谁知一向宠溺她的母后这次也没同意。
可阿瑶却并没有气馁,山人自有妙计,这等盛事她绝对是不能错过的。
三年一度的春闱与幽兰诗会,往往是同一年举行。春闱在春,而诗会于夏。
幽兰诗会从开国皇帝时期至今已有百年历史,每隔三年七月初一由皇家广发幽兰帖诚邀历届春闱榜上有名者,贤名远扬且才学出从者,世家嫡系子弟,及一部分才貌双全的名门贵女参加盛会。
寒门子弟出身的仕子们来此是为了学术交流和开拓人际,世家贤者来此是为了广纳门生,名门贵女来此自然相看如意郎君。
这诗会中的待客之人的遴选也是有传承的,男宾由历届状元郎主持,女眷由皇家贵女招待。可今年的宾客招待一事却引发了皇都中关注诗会的各界人士的热议。
女眷方面自是不必担忧,妙仪长公主年幼不便主持诗会,却有才学出众的皇都第一才女皇后义女宣颐县主可担重任。
只是男宾却有些为难。
往届接待男宾的新科状元皆是翩翩少年郎,只是今年春闱皇帝钦点状元郎却是已年过七旬的老叟。今年莫不是由这蒋老状元来主持接待男客?
朝廷官员与翰林仕子们倒觉得此举并无不妥,只是这诗会的接待又是费心费神之事,已是风烛残年的蒋老状元的身子骨能否胜任此事。
而世家贵女们却觉得主持大局的风度翩翩状元郎如若真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翁,着实让人意兴阑珊。
不知皇家会如何安排呢?
幽兰诗会在皇城近郊的皇家别院梵音小筑中如期举行,缠绕在众人心里关于谁人主持男客接待一事的谜底终被解开。
蒋老状元年老体弱,以身体不适之由并未参加诗会,于是皇帝钦点探花郎扬州沈经年接任主持幽兰诗会男宾事宜。
说到这探花郎亦是有则趣闻。
传言殿试当日,天子以策国论为题,亲自批阅众考生的文章。其中有三篇难分伯仲,便召了这三位考生出列。这三人分别为,一个白发苍苍的七旬老叟,一个不惑之年的儒生,和一个束发之年的俊美少年郎。
内侍尊圣令将这三篇文章给他们传阅后,天子道出了他的为难之处,便寻求三人的意见。
这三人中那俊美的少年郎先发制人道:
“蒋老苦读圣贤书近六十余载,考取功名数次,桃李遍布天下,只为夺得状元郎而继续科考;
徐先生年近吾父之龄,乃当世大儒,贤名远播大梁;
而草民读书实乃兴趣使然,只为知世明理,以笔为器,忠君报国。古有孔融让梨,今有圣上礼贤下士。扬州自古出美人,草民沈经年祖籍便是这江南水乡。”
天子闻之大赞道,“好你个沈经年。”
于是乎,殿试三甲便由此排列:
七旬老翁蒋鹤,钦点为状元;
当世大儒徐厚,钦点为榜眼;
扬州貌美沈经年,钦点为探花。
待到圣上为三甲分配官职之时,沈经年再次推却。圣上怒斥道他恃宠而骄。
他却道:“草民年幼不堪重任,愿再读几年圣贤书。待到高中状元之时,结草衔环以报圣恩。”
圣上深知读书之人的执拗,便允了此事。却叹道:“好一个不识君恩的扬州貌美探花郎。”
炎炎夏日,幽幽竹林,偶有微风轻拂着竹叶,悦耳的簌簌声给这夏日里平添了些许清凉。玉色石子铺成的小径两侧种满兰花,清幽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沁人心脾。
小径的尽头可见一排排以竹廊连接在一起的竹楼,以及赤足在竹楼来来回回忙碌的侍人,再望过去便是无边湖泊与隐隐黛山。
近岸处种有一大片水莲,田田荷叶中淡淡的白,淡淡的粉;有花骨朵儿,有含苞待放,亦有聘聘婷婷。水莲围绕着的是一座立在湖中的无名八角竹亭。
便于宾客赏景,竹林小道与湖边亦是立起了遮阳小帐。碍于男女大防,男宾在外,而女眷皆在竹楼之内。
远有岱山,近有流水;有深深庭院,亦有怪石嶙峋。钟鼓之乐中,随着宾客们三三两两结伴而来,又有了谈笑之声。
文人士子们高谈阔论,饮酒作诗。那豪情万丈的模样引得竹楼内的女眷们频频向外看来。
湖畔围坐的是今科进士与才学出众的寒门子弟,一位二十五六岁白衣冠带似是有些醉意的年轻士子,对酒当歌不禁吟道:
“幽兰生前庭,含熏待清风。清风拖然至,见别萧艾中。①”
此诗一出,席间叫好声阵阵而来。
“好一个含熏待清风!煞是应景啊!”
“长文兄不愧为两榜进士,果真是才高八斗!”
“妙哉,妙哉!”
外围的动静自然是惊动湖中八角亭内的世家勋贵们,便有人向主持诗会的今科探花郎提议到,以这梵音小筑内之景为题。
每人作诗一首,由今日参加诗会的三位大儒,金科榜眼徐厚,益州吴优,豫章宋显品评出魁首。这彩头便是上届状元郎颍川荀琙的墨宝一副。
大贤大儒们与荀琙自然是同意的。探花郎沈经年便遣了侍人向湖畔的学子及竹楼内的贵女们做了通传。
颍川荀琙,十三岁中解元,十五陛下钦点状元郎可谓是大梁上下人尽皆知的当世神童。师从其父国子监祭酒荀谦,一手苍劲有力的荀体字堪称一绝,更是千金难求。
这幽兰诗会本就是以诗会友,君子六艺的交流盛会。有了这等彩头后众人更是诗性盎然,跃跃欲试。
有人欢喜有人忧,这比诗词歌赋可是难坏席中不少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和世代武将的后人们。比如孟太尉的长孙孟旭便是其中之一。
孟太尉征战疆场时被称为一代儒将,文采自是不差的。可他那长孙却是自小不喜读书,空有一身武艺却大字不识一个的典型武将。
孟旭本是不想来这幽兰诗会的,他对舞文弄墨根本半点兴趣都没有。打小他一看书就头晕想睡觉,是个连千字文都背不全的人。
可他拗不过母亲,说是给他挑选了一位世家贵女,两家约定在幽兰诗会前来相看,还嘱咐他一定要在诗会上大展身手。
武将来诗会大展身手,是要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打一架吗?这劳什子吟诗作赋,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他越想越觉得烦闷,便悻悻然的踱步出了八角亭。
孟旭心负手立于八角亭外,一袭黑色劲装勃然英姿,面容俊秀,身型忻长,常年习武使得体态孔武有力,引得不少贵女们偷偷往他这边瞧来。
他看似在赏景,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只是一瞬,他原本严肃冷冽的俊颜就变成了慌张惊恐表情。
不远处有一叶小舟,一个白衣少年划着浆,载着一个如玉瓷娃娃般的锦衣小童,缓缓从莲叶深处而来。
那小童头顶莲叶遮阳,手持数朵含苞待放的粉莲。小童的目光锁定他后,突然站起身连连向他招手道:“孟旭!孟淮叶!”
“表哥!”
“淮叶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