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落不落》第五章、重回将军府 免费试读
望着城墙上金陵城三个大字,阿水又想起三*前阿娘带着他们策马一路向北而去,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他们是回来了,但阿娘只能静静地躺在那天苍山脚下。想着,阿水心中惆怅不已。
走在街上,商铺林林总总,行人熙熙攘攘的,一切还是和三*前一样热闹。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弯弯绕绕几圈后,阿水他们终于站在了将军府前。将军府的牌匾还是跟以前一样,干净得一尘不染,就连守门人还是以前那两个一高一矮的兄弟,仿佛他们只是在街上逛了一圈后回来的。
拉回神思,阿水蹲下身对阿善说:“阿善,我们到家了。”可阿善却死死地盯着将军府那牌匾,喃喃道:“可是阿娘死了,她永远也回不来了。”
阿水愣住了,瞪大眼睛望着他,这语气...,原来...他都懂。
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她以为阿善不懂得生离死别,不懂为何阿娘**同他们一起回家,他知道他们再也见不到阿娘了。只是他把这种情绪藏得很好,竟让她以为他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或许,他也知道当初他们为何要离家,知道父亲要杀他。在他眼中神一样的父亲,竟然要杀他,这让他如何接受。可更残忍的是,自己却把他带回那个对他来说是地狱般的地方。这怎么可以!不行,不能进去!
这样想着,阿水拉着阿善调头就走。可阿善却**动,眼神坚定:“阿姐,我们哪都不去,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的家,我们到家了。”
我们到家了...,这里还会是他们的家吗?还会是阿善的家吗?
阿水看着阿善这样,止不住地心疼,硕大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砸到地上。但阿善却不为所动,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阿水只能含着泪点头:“好,我们回家。”
冷静了会,擦了眼泪,阿水正色道:“阿善,到时候见到老太太,你就朝着老太太哭,告诉她你很想她,阿娘很想她,我们一直都想回来。老太太心善,定会心疼我们。”
阿善拿起小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花,乖巧地点点头。
外人也许不知道,但阿水却清楚不过。她的阿娘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老太太对她比自己孩子都好,当时也是因为老太太在,他们才有机会逃出来。阿善长得像阿娘,他这模样再哭着对老太太诉苦,老太太必为所动,定会保下阿善。
阿善,除非阿姐死了,否则不会让你有事的。
走到门口,那护卫见到他们愣了一下,便踉跄地奔府里去。不一会老太太被一群丫头婆子拥着出来了。
三*不见,老太太老了许多,原来乌黑的头发现在被满头银发替代,脸上多了好几道褶子,面容也憔悴了不少。
老太太挥手退下丫头婆子,自己颤颤巍巍地往前挪着,一脸的震惊,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多*的人来到了眼前。
只见门口站着两个衣衫破旧的孩子,眉眼与较三*前已长开不少。那十来岁小姑娘与那人已经像了个七八成,只是左脸那道一指长的疤在那脸上显得尤为狰狞,此时正怯生生的站在那看着自己。而小的那个,一脸纯真地望着自己这边。那模样简直就是跟当*那个小丫头刻出来的一样,睁着大眼睛望着自己,委屈地说,姑姑,鹄哥哥又折了我的纸鸢...
“老夫人...”老太太被强行拉回思绪,这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的就站在自己跟前,忙上前问道:“你们这些*都去哪了呀?你们阿娘呢?还有丫头你这脸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一连串的问题阿水不知从何作答,嬷嬷在旁解围道:“老夫人,还是先让小姐少爷进府来吧。”
“对对对,你瞧我这脑子。”一群人拥着阿水他们进去了。
这一行人前脚刚进,刚从水卉节回来的将军府少爷小姐们也紧接着进了府里。老太太忙拉着他们,老泪纵横:“你们弟弟妹妹回来了,过来看看他们吧。”他们这才注意到前堂多了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
阿水也注意到他们,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应该就是大姐姐梁令。高高的身影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大姐姐为人端庄贤淑,才识均在同龄人之上,以前很疼他们,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拿来给她,在外从不让人欺负她。
大姨娘便整日酸她:“那丫头用得着你关心吗?人家嫡出的,有老爷老太太捧在手里,什么东西没见过,你不去讨好老爷老太太,还非赶鸭子上架,热脸贴人冷屁股。”而大姐姐只是笑笑,不予理睬,往后还是变着法的疼自己。
也不怪大姨娘说话阴阳怪气的。阿爹当时也算是京中美男子,不知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当*大姨娘在街上见到阿爹,就对阿爹一见倾心,吵着闹着要嫁给他。她那丞相老爹受不了,就来将军府登门拜访。可那时老太太已有将阿娘许配给阿爹的念头,不忍让阿娘做小,便婉拒了。却没想到这丞相府嫡出二小姐咬牙竟同意伏低做小,只是她生性骄傲,自是受不了低人一等,这后面才有了大姨娘日日争风吃醋的事。
“这便是阿水和阿善吧,这几*不见,竟长高了这么多。”说着梁令便过来拉起了阿水的手。阿水正沉浸在回忆中,没察觉阿令走近,被吓了一跳。
“三妹妹,你们去哪了?”
“对啊,这些*也都**个消息,大家都很担心你们。”
“老太太日日待在你们那院子里不出来,整天以泪洗面。”
一伙人把阿水他们围了起来,左一句右一句,阿水觉得有点聒噪,皱了皱眉。
说话间,将军大人梁康鹄--他们的阿爹回来了。他穿着绛紫色的官服还来不及换下,便直接来到前堂。他长得高大,且正当盛*,容光焕发,似乎比多*前更有将军的威严气派了。
梁康鹄望着他们,那丫头长高了不少,眉眼像极了她阿娘...他眼中是满满的久别重逢的惊喜和宠溺,却未曾看到她左脸的疤。
只是当眼神移到旁边的小孩时,竟像被火灼一样,迅速移开目光。
老太太先开了口:“丫头,这些*都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姐弟两眼眶便湿了,阿善更是开始抽泣,老太太看了心疼,连忙拉过阿善安慰着:“怎么了,不哭不哭啊,奶奶给你做主。”
阿善顺势趴进老太太怀里,抽噎道:“阿善想奶奶,阿姐想奶奶,阿娘也想,我们都很想,所以阿娘说要回来看奶奶和大家。可是她就躺在地上,我们怎么叫她也不起来。阿娘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奶奶,您去把她叫回来好不好...”
老太太心里一咯噔,“什么叫躺在地上不起来了,啊?”她双眼迷惘地朝阿水看过来,又回头看看阿善。
阿水没想到阿善能够将事情表达得如此绘声绘色,自己情绪也被带了进去,也开始抽泣道:“阿娘没了,半*前就没了...”
阿水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包括他们如何到达村子,在村里定居,琴娘没了之后,姐弟两被红衣女子救下后靠给人代笔赚盘缠回来的事。只不过一些事情换了种说法,如隐了仓落赠玉这段,又如他们是因为想念老太太和府里而回来。
说完,大家良久不语,只有老太太捶胸顿足:“造孽啊,造孽。”又回头指着梁康鹄骂:“都是你,非要逼得他们**几人离家。”
梁康鹄也没想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他不喜阿善秉性,除了阿水,都不愿与其他人玩,小小*纪看着竟有点阴恻恻的,一点也不像他们夫妇二人。在得知**后,又委屈又震怒,便气势汹汹地去找素琴说理。谁知她竟死死地护住那小子,这更加激怒了他,口不择言竟说要杀了那小子。没想到她却这般不信任他,连夜离家出走。后来他也找了很久,却始终都**他们几人的消息。谁成想他们竟躲到北国去了,还出了这么多的事。
这般想着,梁康鹄既痛心又懊悔,眼中蒙上雾气,就当众狠狠地抽了自己几巴掌。
老太太出言讽刺:“你抽吧,最好抽死才好,好到底下给琴儿赔罪去。”
见梁康鹄抬手欲抽之势,大姨娘心疼地在旁劝道:“老爷保重身体啊,姐姐想必也不忍看见老爷这副模样。”
“你懂个屁!”老太太骂道。大姨娘只好讪讪住了嘴。
老太太心疼地摸着阿水左脸那道疤:“可怜的孩子,回了家,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们了。奶奶会为你治好这疤的。”
阿水默不作声,想着无所谓了,活着就好了。
大家又哭了会,老太太身体受不住,安顿完他们姐弟便歇着去了。随后为琴娘立了个衣冠冢。
他们还是住在原先那个院子,老太太常来这,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那种陈*不住人的霉味。
看着熟悉的院子,阿水封存的记忆一下子涌了进来。这里面的一砖一瓦都没变,那个秋千是阿爹给搭的,当时自己站在上面,他不敢把秋千推得很高,可她不断催促着再高点再高点。结果自己手松了,摔下来膝盖手肘都破了很大一块皮,把老太太心疼地直骂阿爹:“你这混账东西,要是摔着脸寻不到一个好夫婿了,那可怎么办。小丫头不懂事,你这么大一人,也不懂吗?脑子装得都是粪水吧...”
这下好了,还是破了相,怕是寻不到一个好夫婿了...
阿水想着想着,不自觉就笑了。阿善不明所以,呆呆望着她。看着阿善,阿水想起了阿娘,心里难免伤痛,院子还是以前的院子,只是她阿娘已经不在了。**岁岁花相似,岁岁**人不同。
老太太似是看穿了他们的顾虑,扬言道:“在我老婆子在一天,决不允许这两个没娘的孩子受到欺凌,谁都别想动他们一根手指头。在这府中,他们就还是唯一嫡出的少爷小姐。”
言外之意便是只要老太太在世,任何人便无法成为将军夫人。这把大姨娘气得咬牙切齿,可也无他法,梁康鹄是京城出了名的孝子,对老太太言听计从,自己要想翻身不知是何*何月了。
自此将军府便多了位小姐少爷,而梁康鹄也**再为难他们。只是在看到那两个孩子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是当*的恼怒多一些还是现在的愧疚多一些。于是只称是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其他,把他们晾在院子,也不管不顾。
阿水倒盼着他这样,每日不是在自己院里就是往老太太那跑,倒也乐得其所。只是望着镜子里这张脸,怕这疤给老太太添堵,便终日以纱覆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