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天赐婚了吗》第十七章 心意 免费试读
萧昀漱跑到于归园的时候,徐霁正十分潇洒的下树。
徐霁做的是武官,身手自然还是有的,所以下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何况他生了副极好的皮相,下来的时候不见狼狈,只留惊艳。
萧昀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便惊叹过他的皮相,现下见了,脑海里只能想起前代那位大诗人《白石郎曲》中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句话。
徐霁委实当得上这“白石郎”的名号。
可这位白石郎所做之事,实在是叫萧昀漱哭笑不得,还有些后怕。
她挤过人群,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上树去了,那多危险!”连句六哥哥都忘了叫。
徐霁先把手里一直保护的好好的石榴花递到萧昀漱面前,而后才道:“上头的花开得好。”
很简短的话,其中含义却深。
这棵石榴树是于归园里最大的一颗石榴树,也是开花最多、长的最高也最漂亮的一颗,所以许多的郎君都会选择这棵树为心上的小娘子折一枝最漂亮的石榴花。
可是愿意爬上树,为小娘子折一枝最高最漂亮的石榴花的,只有徐霁。
没有人会嘲笑徐霁不懂礼数,徐霁出身东海徐家这样的大族,礼数上自然比他们都要懂得多,但是今日他却为了心上的姑娘爬了树。
他们不知道的是,今日徐霁爬上树,只因为出门前妹妹说的一句话:“阿兄今日折花要记得折枝最漂亮的,九娘她呀,最喜欢漂亮东西了。”
徐雰本意是让徐霁不要落后于其他的郎君,毕竟世上没有小娘子不爱漂亮花儿的。
可她万没想到,兄长为了给这位未来嫂嫂折一枝漂亮的花,还上了树。
萧昀漱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忽然有一块就暖和起来了。
他手里的石榴花开的正好,娇艳明媚,与自己今日穿的茜色也十分合衬,于是她摘下今日特地带上的珠花,轻声对徐霁道:“六哥哥,可否,为我簪上这石榴花。”
徐霁怔了怔,萧昀漱是萧家千娇万宠着长大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今日头上戴的这珠花,也是极其贵重的,可是她想都不想就摘了下来,让自己给她戴上那不值什么钱的石榴花,于是徐霁扶着萧昀漱的发,小心的将花枝插了进去。
萧昀漱低着头,圆圆的杏眼笑成了月牙儿,唇边也有挥之不下的笑意。
徐霁见她笑了,心里不知怎么就畅快许多,原因自己也说不出来,但徐霁眉眼间也带了些微的一点儿笑意。
这个时候,萧昀漱把手里的菖蒲递给了徐霁。
徐霁有些诧异,他听闻春日宴上,大多是郎君为娘子采石榴花的,只有极少数是小娘子自己去采菖蒲送给郎君的。
周围看热闹的娘子郎君们便起了哄,叫徐霁快快接下。
还有个活泼的小娘子直接喊道:“徐家郎君与萧家娘子是两情相悦,自然都是要有表示的!待会儿呀,便让太妃娘娘第一个为他们赐婚吧!”
众人都表示没有意见,别说家世比不过这两位,就是看着今日他们这互相赠礼,也该叫这二位趁个早。
徐霁接下了那支菖蒲,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热。
而远处看到这一切的杨恪,则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中,含着他对萧昀漱的不舍,含着他对萧昀漱找到了一个好归宿的放心,还含着太多太多没法子说出来的心意,但一切一切都该化作这一口叹出的气,散了就没了。
他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做到如此。
“表哥。”身后,是泰安公主高沁在喊他。
他回头,看见高沁有些欣羨的看着萧昀漱。
是啊,今日的春日宴上,有哪家娘子不羡慕九娘呢?
她好,那便好了。
可是要他给高沁折石榴花,现下的他,却是做不到的。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打算离开,却被高沁扯住了袖子,他低下头,发现高沁递过来一枝菖蒲。
他不想接,便道:“你我已然定亲,无需这些。”而后便将自己的袖子从高沁手中抽了出来。
他走的果断,没有看见身后高沁眼中已然有些泪意。
高沁方才也是在扶苏园为他采菖蒲的,她甚至到的比萧昀漱还要早。
她虽不知杨恪与萧昀漱之事,但她很明显能感觉到,表哥对这门婚事并不算满意。
直到方才,她看到表哥那样拉着靖安的手臂,她看到表哥那样问靖安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她看到表哥那样看着靖安与徐家郎君,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不是羡慕徐家郎君那样对待靖安,她知道表哥不会为自己折一枝石榴花的,但她是真的希望表哥可以接受自己的菖蒲。
可他连自己主动送上的菖蒲都不愿意碰,这叫高沁如何不落泪。
延嗣堂。
徐霁与萧昀漱走到朱太妃面前,行了礼。
“东海徐家六郎徐霁拜见太妃娘娘。”
“兰陵萧家九娘萧昀漱拜见太妃娘娘。”
朱太妃示意他们快起来,还不住的道:“好孩子,好孩子。”
“六郎心悦九娘已久,九娘即将及笄,便想趁着春日宴的时机,请求太妃娘娘为我二人赐婚。”
萧昀漱在这时低下了头,虽然她知道这是两家为了解决燃眉之急想出的法子,但仍是有些害羞。
朱太妃虽然已经有了些年纪,但眼神好使的紧,一眼就瞧见了萧昀漱头上簪的是石榴花,徐霁手里还攥着一根菖蒲草,忽然眼眶就有些湿。
她办这春日宴,的确是想为郎君娘子们做亲,但是大部分的亲,最后都是由郎君们去折石榴花,女郎们等着接石榴花。
许多年了,这是第一对彼此都有赠礼的郎君娘子。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在快要入夏的时候办春日宴,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选石榴花与菖蒲。
朱太妃之所以选了这两样,是因为她年轻时的那个心上人,正是用石榴花同她示爱。
大家都是出身贵胄,送什么贵重东西送不出来?可贵重归贵重,心意未必就能现出来。
所以她的那个心上人,是自己种了一株石榴树,并将开的第一枝花折给了她,只因为她的生辰是五月十六,十六恰与石榴同音。
她那时候年轻,看到这样的礼物不知道回什么好,于是便采了家里院子中的菖蒲草,作为还礼。
这些年,她盼着看到一对这样的有情人,今日倒终于看到了。
“小九儿”,朱太妃道,“这事儿他一人可说了不算,你怎么想呢?”
萧昀漱看着和蔼的朱太妃,又看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徐霁,道:“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朱太妃似乎是很久都没有这样快意的时候了,立刻便吩咐人写下赐婚诏书,并着人往宫中送。
按常理来说,春日宴后朱太妃才会把这一日做成的婚事一起送到宫里给皇帝过目,但今日她实在是太开心了,便破了例。
萧昀漱与徐霁在朱太妃赐婚之后,又行了一个大礼,以示对太妃娘娘赐婚的感恩。
杨恪在席中看着他二人,即使心中万般不舍,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心中那个欢喜多年的小女郎,也终于要嫁作他人妇。
皇宫。
收到朱太妃诏书的皇帝看了赐婚对象,沉默了一瞬。
御前伺候的冯德福看着皇帝的神色,又想到之前盛贵妃前来向皇帝请求赐婚,以为皇帝是在为朱太妃擅自先决定了靖安郡主的婚事而烦恼,于是道:“皇上,不如回了太妃娘娘?之前贵妃娘娘不是为盛家郎君求了靖安郡主么?”
皇帝却忽然发了怒,将茶盏砸在了冯德福身上:“朕怎么做,要你来教朕?”
冯德福立刻跪了下来:“皇上息怒,是奴才多嘴,是奴才多嘴。”
“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皇上饶命啊,奴才再不敢多嘴了,皇上饶命啊——”
冯德福在皇帝面前向来是很得宠的,许多年了都算是养尊处优,别说是打板子,就是粗活儿都已经许久没做过。
宫里打板子都是实打实的打,看上去未必有多大的声儿,但十来板子就是能去了半条命的。
宫里又不是能大声喧哗的地方,嘴里是要塞着布的,不然板子没打死,舌头咬断可能人也就没了。
这样狠的刑法,平日里冯德福看了从不觉得是什么,到了自己头上,他终于感到了害怕。
可皇帝不会因为他嚎这两嗓子便改了心思,皇帝只是挥挥手,让人把他拖下去。
萧家与徐家结亲,是萧颐的侄女与那人的侄儿要结亲了啊。
这个时候,皇帝没想什么世家勾结的问题,只是想到了自己早早逝去的两个妻子。
他们两家的小辈要结亲了啊。
皇帝脑子里如同在放走马灯,想起了从前许多的事情,他想起那人入宫时娇艳的脸,想起他们生下涵儿时那人的欣喜,想起那人被判为谋害萧颐主谋时惊慌的模样,也想起那人自缢前一晚看着自己的那双含泪的眼。
皇帝叹了一口气,叫来了**喜:“去回太妃娘娘,说朕亦觉这是极好的婚事,加盖朕的印玺。”
**喜跟了皇帝太多年了,知道皇帝如今心软全是因为今日与靖安郡主结亲的是徐家的郎君,换做是别家的,可不是这番光景了。
**喜知道皇帝心中的悔,知道皇帝心中的念,所以也是叹了口气,便前往太妃府宣布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