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翼之下》第十五章 惊蛰 免费试读
那两人怎么回去的,至今都是一个迷,已然无可稽考。但是,他们似乎并未对公众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至少,在半个月以内,还没什么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为什么还是没人来呢?”这是这些天,肯最常说的一句话。
“你这么盼着他们来找你麻烦干嘛?”斯派克很不解。
“第一,日子久了,一直这么担惊受怕地过着,实在难受;第二,再过几个月,我就要有个孩子了。我可不想在那种时候,碰到什么糟心的事情。”肯在车厢里吸着烟,望着窗外,悠悠道。
“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做好准备就是了。实在不行,我们直接去主动出击,砸了他的场子!”斯派克一向都是个莽夫,思维也总是以主动进攻为主。
“我无言以对。”肯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只好敷衍一下。
“其实吧,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每天都自己亲自出来。”斯派克换了个话题。“嫂子已经好几个月了,你应该在家多陪陪她,这种盯梢的事情我们来做就行了。”
“开战,是我决定的;诱敌深入这个计划,也是我赞同的。既然如此,这件事我就该负全部责任。我自己将她置于危险之中,我不能不亲自给她安全,而让其他人给我代劳。”
这番话,他在这些天里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每次当别人劝他消停的时候,他都会说一遍。待时间一长,也便没有人来劝他了。只有汤姆几人,还时不时的,偶尔拿这事说两句。
“唉。”斯派克也无他法,只好摇头叹气。
肯不再言语,只是继续扫视着窗外。
平时他说的话,十句也信不得两句。但这番话,他是发自真心,没有半点虚假地说的。他从来不会把自己捅的娄子,让别人去收拾。况且,别人也做不到他那么好。对他而言,这是必然的选择。
任何人,想要往一个更好的明天前进,必定要付出些东西。或者是时间,或者是精力,或者是感情生活的缺失。亦或者,是与亲人的决裂。
无论是肯,还是布莱克,同样都是如此。
这一个月以来,布莱克的心态倒也没比肯好多少。一方面,他刚刚从医院出来,身子还没恢复到完全状态——尽管他也确实打不过那些人,但状态毕竟还是个重要因素。另一方面,尽管他是主动进攻的一方,但并不意味着他手上掌握着主动权。对方并非善茬,随时可能反戈一击。
前些天,他派出的两名手下满身鲜血和泥泞,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这里。在听了他们的境遇后,他也头痛不已。自己手下这帮人的业务水平,实在令人着急。
这也是他最焦急的一点:自己手下没有任何一位“大将”。再看他设想中的两个主要“敌人”:肯那边的三人组,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自己哥哥手下,有布奇和莱特宁两人。前者勇猛无畏,忠心于老大;后者文武双全,虽然不见得完全效命于杰克,却也不会有反叛的意思。
而他布莱克自己,却没有任何一位能力能够与其他人匹敌的手下。
混子之间的斗殴,不同于任何传统或现代的经典战役。不论是在思想战术、技术装备、战斗地点、人员素养上,均与那些足以载入史册的战役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在这种情况下,并不过分追求战术的配合,亦或是先进的策略。个人的能力,在这里显得尤为突出。
在没有装备代沟的差距时,个人能力,便完全显现出来了。好比说那次街头血战:倘若对方是一支全副武装的部队,那肯几人必然只有死的份,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但如果,两方都是使用相同的冷兵器时,个人能力出众的肯,便能够有他发挥的余地。
在现实之中,这样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自从火药大量投入使用,皇家的重甲骑士们,便一蹶不振。不论他们多么强悍勇猛,英勇善战,在如同惊雷轰鸣的硝烟弥漫中,都显得不堪一击。
于是,骑士们不可一世的时代陨落了。
当枪械出现时,曾经挥舞着弓箭和弯刀,将几乎一整个大陆踩在脚下的游牧民族们,便再也重拾不了往日的荣光。在他们的箭矢能够达到的最末端,弹头就能击穿他们的皮甲,粉碎他们的骨骼与内脏。任他们的马匹拼尽全力,如何一日千里,风驰电掣,也跑不出子弹的追击。
于是,人类史上的奇迹,最大最强的帝国之一,陨落了。
当一辆由铁皮包裹着,由两条翻转着的铁制履带带动的,造型如水箱的奇特车辆开进战场,从那坚固要塞般的铁甲下喷出火舌,用那奇特的履带碾过宽阔的壕沟,压碎锋利的铁丝网时,阵地战与壕沟战制造的“绞肉机”,便也退出了属于它的历史舞台。
然而,日新月异的科技,带动了军事力量的不断进步。坦克在步兵们的**、壕沟与铁丝网面前坚不可摧,但当更强的武器出现时,它们便又成了蛋糕上的奶油,柔软无比。
每一刻,科技都在发展,战争都在展现她不同的残酷,与暴力中的魅力。
但无论过了多少个年头,街头斗殴,永远都停留在一个最原始的阶段。
这里没有枪林弹雨,没有炮火轰鸣,更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些斗智斗勇,穿着一身黑皮衣的杀手在大楼间游走,悄无声息地取走他们敌人的性命。
这里有的,只是阴险的偷袭,棍棒与刀枪的交锋,黑暗面与光明面之间的灰色,以及每个人在上位与坠落之间的反复横跳。
话说到这里,似乎离我们故事的发展越来越远了。但是,这也是为了让各位更好地理解后续发生的事情。
总而言之,一直无人可用的布莱克,最终只好选择了自己亲自动手。
…………
在惊蛰这一天,冬眠中的生物们开始苏醒,爬出它们在冬日里躲藏的,阴冷的洞穴,准备沐浴将要来临的温暖春光。
布莱克,则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的行动,并非是要迎**光,而是要降下黑暗。
那天晚上,布莱克带着几位忠实手下,开着车,来到了城郊农场附近。后备箱里,装着的是一壶又一壶的汽油。
布莱克确实心黑。他这次的计划,已经完全不准备给对方留任何一条生路。究其原因,倒也不是因为他的仇恨:而是自从他吃过两次亏以后,认定了这个对手是一个危险人物。并且,他还和自己的哥哥是“盟友”关系。留着他,对与杰克日益恶化的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一把悬在自己头上的利剑。
因此,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他都必须一举解决问题,永除后患。
此前,在一番努力下,他最终还是搞清楚了肯的住址。在弄明白敌方的情报以后,他没有选择立刻行动。他明白: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敌人的防御,只会一天比一天薄弱,而不会一直增强下去。等到对手完全放松警惕时,就是他行动的最好时机。
布莱克带着三位手下,趁着黑夜下了车。顺着阴暗的路径,他们穿过辽阔的平原,向大路尽头的那座房子,静悄悄地摸了过去。
布莱克脸上,忽然泛起一丝冰凉。他下意识摸摸脸,却什么都没有。然而,又一丝冰凉在他的手上泛起,随即又是一下。实在是天不遂人愿。在他的“放火计划”即将实行时,竟然下起了雨。
“卧槽!什么天气啊?”一个手下低声抱怨:“这下子怎么烧的起来?”
“稍安勿躁。这场雨并不是很大,基本不影响我们的计划。汽油浇上去,一样粘火就着。”布莱克并不犹豫,准备继续执行他的计划。
“大哥,真能烧着吗?”一人将信将疑。
“肯定可以。你看电视上面那些油轮在海上着火了,火在海面上都能着。这点雨,根本不会影响什么事情。”布莱克说得斩钉截铁,信誓旦旦,仿佛充满了信心。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计划究竟能不能成。他在想到了这个夜袭的计划后,没有任何犹豫就进入了行动。这些计划外的因素,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但是,偏偏就在这里出了问题。
杰克和肯不把布莱克看做是大敌,正是如此。此人做事并不考虑周全,只要他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便毫不进行精细化地投入行动。并且,他并没有那两人的气场与头脑。在这两人之间,他只能是一枚不自知的棋子而已。
几人手忙脚乱地扭开盖子,将汽油胡乱泼洒在门板、墙壁和草坪上。几人均没有纵火的经验,全凭着影视作品里的指导行事。很快,房子附近就流满了汽油。刺鼻的汽油味儿与雨水、泥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煞是怪异。
“大哥,行了吗?”布莱克的一名小弟问道。
“大概……”布莱克张嘴,想说“大概好了”。
“不行呢。”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四人一惊。抬起头来,正对上二楼阳台上的一副大眼镜,以及他手中的,黑洞洞的枪口。
“就这点汽油,大概只能烧掉我家的门板吧。如果是晴天,或许能烧掉一点草坪。但依照现在的湿度来看,可能连门板都烧不掉。”
“你……!”
“你想问的是:‘我怎么会在这里’,对吗?”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啊?就凭你那点小伎俩,也敢在我面前拿出来显摆?布莱克啊,像你这样的人,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你比你哥哥可差远咯。”
“不要提他!”布莱克此刻早已经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起,如同破冰的春水,将他还算英俊的脸庞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无能狂怒咯,小子?”
“你给老子闭嘴!”
肯摆出一副鬼脸:“呦呦呦,真是个吊人啊。明明被我拿枪顶着头,却比我还嚣张。”
布莱克目不斜视:“**妈。”
肯无视了他的叫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你妈。”
“唉,这个人真没素质。”
“没你妈。”
砰一声,布莱克面门上一阵窜麻,几秒后,便是升起的剧痛。一把小板凳被对方从二楼掷下,端端正正砸在布莱克脸上。
“呵呵呵呵哈哈哈~”布莱克不气反笑:“你丢你妈呢?够胆你就一枪打死我,别在那装逼。你以为我怕你吗?”
“你说,如果我把你关在这里,杰克会来管你吗?”这次,肯无视了他的言语,只是自顾自说道。
“操,你别叫他来!”出乎肯的意料,布莱克听到这话的情绪,激动无比。这倒是让他很意外:他是讨厌到不想看见杰克,还是为他而担心?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管什么原因?!”
“那我只好喊他咯?”
布莱克再无有价值的话语,只剩下无尽的叫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