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懿夫人》第8章 庆云(2) 免费试读
萧瑶无拘无束言语间心中一突,她可不想与她深宫相见,那意味着她再也逃不出皇家的禁锢了。她与长公主出生时皆降了一样的赤雁祥瑞,注定是非比寻常的缘分,所以今日初见,便有相知百年的感觉,仿佛别离许久才骤然相聚罢了。
“若瑶姊姊长伴身旁,即便深锁宫中也是幸事!瑶姊姊,我请父皇娶了你可好?父皇必然也是爱极姊姊!”长公主凤眸清扬,含了兴奋的意味,有丝促狭。
“长公主真真乱点花偶,我再不饶你。”萧瑶羞红了脸,伸指去拧她的雪肤。
长公主一壁躲避,一壁灿笑如花,两人如蝶翩闹,双臂勾在一处,止不住相视扑哧一笑。
这一笑仿佛惊天动地般,那辉煌壮丽的云彩扑翼而下,好似与梨花合二为人,将二人团团裹在一片七彩丽华中,仿佛沐浴珠玉**,金镶珀耀,色彩鲜绝。
二人挽手,伸长腕子去接那似飞肩的云彩,两双美目,映照了一眸瑰美的光芒。
“瑶姊姊,这云儿真美,是不是传说中的庆云来着?”长公主欢喜道。
“是庆云!可见皇帝是明君了,皇帝德厚,则庆云现,庆云现,则天下安定。如此好光景,更加坚定我要闯闯江湖了,走一走巾帼尘生,也不枉来尘世一遭。”萧瑶优柔一笑,美眸漾了五彩云霞,心中安暖一片。
长公主惊了惊:“瑶姊姊,你也向往江湖吗?你可曾听过‘庆云剑’扶璎女侠,一把庆云剑,打遍天地无敌手,是女中豪杰,就连母妃也十分倾慕呢,可惜不得见。”
“当然听过,如今江湖名气最大的女中花侠也就是她了,她给女子长了骨气,我也是敬佩,总想有机会见一见,还有那江南四公子的,淮南第一剑客雷被,听说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哪怕遇上一遇即使擦肩而过也是欢喜在心的,不是么?”萧瑶笑得粲丽,仿佛眼前晃过一条条俊俏的人影,侠者,都是如神仙般能飞的吧?而他,不也是江南四公子之一么?
想到心仪的少年羽公子,萧瑶心头突突,面上稍稍露了窘态,仿佛怕长公主看出端倪,急忙伸手去捧五彩云霞,可惜云朵如烟,缥缈若梦,竟握不到手中一羽。
“瑶姊姊,你与我皆是一样的心事,我也向往江湖,只是深锁宫中,哪里能去得了?倒是姊姊有心,可去一去。”长公主幽幽一叹,眉间拢了愁色一朵。
萧瑶温婉抚抚她的肩,柔声道:“但凡我改日有了能力,自然带你一起去往江湖看一看,多少圆了梦境也是幸福的,再则路在脚下,女儿身又怎样,一心想出去自然出得去了,就怕三心两意,思前滞后,误了脚程。”
“好,瑶姊姊不许翻悔,答应带我去就一定要做到。”长公主伸指与她相勾,算是约定俗成。
萧瑶粲笑:“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不会负诺。江湖,我去定!才不要这牢什子侯主身份束缚了自由心。”
“瑶姊姊海阔天空,必当青云直上,飞往天际,如那赤雁一般无拘无束。”长公主羡慕不已,恨不能自己也变身平民百姓,如了那雁燕翅羽。
萧瑶温婉扬她一眼,清越道:“做不了神鸟,做只凡燕也是爽落的。”
长公主畅然一笑,是了,做不了神鸟,做那娇小的燕子也能飞往天空,无人能拘禁了自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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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殿内鸦翅一地,千色缤纷,钗环玎玲,内外命妇们按品级依序礼毕,一一裣裙忐忑落座。
皇太后凤目微眯,殿内优容梭巡一番,唇边如菊的笑意渐渐敛滴秋霜,眸华盯牢一人,齿间漏了一丝不豫道:“萧夫人,令爱呢?”
召离惊出一身冷汗,暗自苦迭,匆忙离席跪倒,颤声道:“皇太后息怒,臣妾小女不晓事,愚鲁触了宫规,请皇太后念她无知宽恕一回。”
瑶儿,你到底去了何处?
汉家皇帝素来惧母成习,偏偏皮女率性而为,在皇太后面前使气儿日子岂是好的?
召离脑中翻覆一百次的句子,真到用时,才发现侥幸二字根本敌不过皇太后的刃眸,是自己太大意疏忽了,以为有了皇上的承诺,爱女何时都是万无一失的。
“萧夫人不知爱女去向,孤却是瞅见她随长公主擅离殿门了。”皇后淡比清水地扫她一目,眼前看似卑弱气怯的女子,像是软絮絮地滴出水来,偏偏美得风情万种,别具一色。而她那嫩气未消的女儿只看上一眼便让人寝食难安。
皇后下首浅坐着宠冠六宫的卫夫人。卫夫人丰容盛鬋,月样纤眉,清姿异众,色泽雅淡宜人,一方宝蓝色锦帕轻轻点了点美轮美奂的唇角,一壁端柔娴静地恭听,乍闻言掌中锦帕微微一颤,这逆女又生事了!
皇太后眉心微皱,鼻间哼了声:“哦?”
“长公主是圣上的心尖子,对孤不敬,孤看圣面懒得与她锱铢必较。太后素来宠溺她,臣妾也不敢多说。都说受宠便好,不受宠,怕是藤萝蔓滋,助长了她任意的娇性儿。至于萧瑶,今儿是孤寿诞,皇太后格外开恩诏令她前来觐见,孤也想瞧瞧赤雁栖香樟的到底是何等高华女子,料不到绝色之外,倒有副张狂乖戾的性子。这性子在民间尚难取巧,若入宫闱,只怕……”皇后丽颜噙笑,唇边蕴了冰花的容色,清冷的眸华闪过一丝厌意。
皇太后慵懒睇她一目,不动声色的雍容华贵,很有些超然的意味,然而,眸底的色泽,似千年的冰潭。
皇后微微一滞,又从容转眸,挑眉接过皇太后睫羽蔓延的精芒,故意轻咳了声,轻描淡写地抬起凤凰罗帕优雅掩唇,艳丽的唇角在帕后勾成狠决的弧,低眉拢了拢腕上富丽的红翡手镯,寡冷的语色续道:“大汉法纪,列侯犯大不敬罪,轻者废国,重者诛三族,这酂侯府,如何调教子女的?”
她的声音清冷而从容,仿佛不过吐了浊气一般,听在诸人耳中,却是惊得面色俱变,一皆拢紧袖中紧握的双荑,心扉渐渐苦闷滞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