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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是个十年一遇的寒冬。对单语彤来说,这年所发生的一切,就像冰刃一般在她的生命中划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抹灭的印记。
先是九月份的一个清晨,**至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想去给女儿买份爱心早餐的,谁知,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被车撞了,虽然肇事司机并没有逃逸,他负责了所有的医药费用,并陪同前往医院看伤,跑上跑下的,其实撞得也不算非常的严重,可那就是针对常人而言。对于**至来说,这些年下来,她的身子骨已经完全垮了,这并不严重的伤,足足让她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
回家后,她那本就羸弱的身体,更是经常动不动就感冒发烧咳嗽,再加上,她本来就忧郁的性子,老人家说的,心思重。这些都让她身体的免疫机能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在奔溃着。
终于,在十二月中的某一天,她在一场风寒中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这个对她而言,只有痛苦,没有欢乐,只有寒冷,没有任何温度的世界。
这天早晨,是个周末,极为浅眠的单语彤,猛然一颤,就突然间醒了过来,她眨眨困乏的眼睛,然后就转头看了下自己的身旁,赫然发现,这几天一直昏昏沉沉的母亲今天居然难得的早醒了。
“彤彤,你醒了呀?”**至边说着,脸上还绽放出一某愉快的笑。
“妈,你也醒了呀,今天怎么醒这么早?”单语彤一边说着,一边动作轻缓地掀起被子一角,等自己起来了,又细心地将被子四角给压好。
“是啊,年纪大了,觉少了。”
“彤彤,你说,现在胡同口张大伯家的炒肝儿和包子做好了吗?”
“妈,应该是有了,要不,你等等,我现在就去买点?”看到母亲难得的清醒模样,单语彤心里也透露着丝丝地开心。
**至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女儿快手快脚地从小包包里面拿过一把零钱,就颠颠地出了门。这就是她的女儿,聪明,懂事,虽然很瘦,但脸部的轮廓,还是能看得出来有她们老何家的影子,要是再多长点肉,有充足的营养,那肯定是个美人坯子。想当初,她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当时,上门提亲的人,都快把她们家的门槛给踏平了。
很快的,单语彤就领着两袋子东西回来了,大冬天的,她的额头上还有点汗珠子,估计是大冷天的,怕东西凉得快快,跑回来的。
到家后,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也顾不上擦汗,就到床边,小心地扶起**至,坐到饭桌前,这才将买来的东西打开,递了一个大肉包子给**至,包子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至接过包子,抬起无力的手,温柔地帮女儿拭去额上的汗:“看你,大冷天的,跑得都出汗了。”
“妈,没事,现在天冷,跑下反而暖和了,不信,你摸摸我的手掌。”单语彤咧着一个大大的笑,一边用手掌心碰了碰**至的手臂。
“好,好,你也快吃吧,天冷,一会就凉了。”
母女两边吃着,边聊着,室外小雪纷飞,室内却一是温暖。
吃完早饭,**至让女儿扶着她刷了个牙,然后才回到坑上,靠坐在床上。
“彤彤,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家种的那棵桃树吗……”
接下来,单语彤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母亲难得的絮絮叨叨,**至今天跟往常特别的不一样,一直回忆着以往美好的事物人,单语彤也只以为她是今天身体好点了,难得的心情愉悦起来。
“彤彤,过来”**至将收拾好屋子的女儿叫了过来。
她的手,轻轻地抚过女儿那张仍带稚气的小脸,小脸略黄,但眼睛却囧囧有神,她知道,这个女儿,以后肯定会比她强的,因为,她比她坚强,也比她乐观,她有一颗勇于面对困难、迎接挑战的心。
这辈子,她怨过,她恨过,可是,到头来,她却发现,自己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因为自己的懦弱,致使女儿失去了一个圆满的家,而后,又因为自己的逃避,致使女儿小小年纪就得承担起生活的重负。
“彤彤,妈妈的好孩子,希望你以后能有个美好的人生,不要活得像妈妈这样”
单语彤看着妈妈微红的眼睛,爬到床上去,抱住母亲那瘦弱的身体,信誓旦旦地说:“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读书、赚钱的,等我长大了,我给你买个大别墅,再请几个佣人来伺候你,到时,咱们在花园里种一**的鲜花,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就在花园里晒晒太阳,喝喝花茶,看蝴蝶在花海中翩翩起舞。”
单语彤用仍旧稚嫩的嗓音,描绘着一副非常美的画面,当然,她并不是说说而已,她有信心,她能实现这个愿望的。
听着女儿用坚定的声音,娓娓道来。**至的眼泪终于慢慢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一滴,两滴,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认真的,她也知道,给彤彤多点时间,她肯定会实现愿望的,只可惜,老天,估计不会再多给自己那么多、那么长的时间了,此刻,她只希望,将来,彤彤能遇到一个爱她一生、护她一世的男人,而不是,像自己这般,所托非人,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妈,你醒了吗?我煮了点小米粥”单语彤一边将手里的碗放下,一边大声喊着。等她将碗放好后,她就往卧室走去,就见**至依然躺着。
“妈,醒醒”,单语彤边说着,边轻轻摇了摇母亲的手。
又等了会,见母亲还是没有回应,只是嘴角带笑,静静地躺在那。不知怎地,她的心猛地一悸,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的手轻轻颤抖着,她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慢慢将手伸到**至的鼻子底下。
“妈”
“妈”
……
单语彤更加大力地摇了摇**至,可不管她怎么摇,怎么叫,她那一向浅眠的母亲,却再也没醒来过。
在这一天下午,单语彤永远地失去了她相依为命的母亲。
“小彤,你就哭下吧,哭出来就好了”江奶奶心疼地搂过这个麻木的女孩子,从小何去世的那天开始,她就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至的遗体,在几个邻居的帮助下,默默地处理着她母亲的身后事。
三天了,她一滴眼泪也没掉过,也没怎么吃饭,只喝了一点米汤,这副样子,让他们几个老家伙,看得那是心疼得紧,有时候,不掉眼泪,不是不伤心,而是已经心碎了。
“是啊,小彤,想哭你就哭出来吧”隔壁的何婶子也在一旁轻轻地拍了拍单语彤瘦削的背。
两个长辈,又是劝,又是哄的,忙活了半天,却发现这个女孩子,只是倔强地静静坐着,眼里,始终是一片空洞。
何婶子突然间想到什么,跟江奶奶说了下,然后就转身出去,不一会,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小彤,来,拿着,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信。”
听到这句话,单语彤终于有了点反应,她转过满是茫然的脸,望向何婶子,何婶子见状,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将信塞到单语彤的手里:“小彤,你妈生前跟我说过,你是她这辈子最宝贝的人,你是她的骄傲,希望她走后,你能带着她那份,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何婶子朝江奶奶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吾女彤彤,见信如晤。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写信给你。这几天,我一直有个预感,这次,我怕是不能继续陪你走下去了,虽然,我不知道这种预感会不会应验,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写了这封信,寄放在何婶子那里。
我是一个怯懦的人,姑娘家时,你外公和外婆,为我撑起了一片天空,那时候,我就像是室内的花朵,那般娇嫩、天真,那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公主。后来,外公外婆年纪大了,经过慎重地筛选,我跟你爸爸结婚了。
不得不说,刚结婚时,我跟你爸爸也算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了,活在城堡中的我,始终拒绝走出去,一直停留在原地的我,慢慢地,跟不上他的脚步,慢慢地,连他也变心了,在知道失去他,失去那个家的时候,我的天空塌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黑暗,我拒绝去相信这一切,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这六年来,我每天都活得浑浑噩噩的,我把自己一直关在那个被抛弃的世界里,是我自己,放弃了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说真的,时间真的是个好东西,虽然我还是恨他们的,但你相信吗?现在我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你常常会跟我说:妈妈,有空你就多出去外面走走吧,江奶奶他们人都挺好的。可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你,我的女儿。
彤彤,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妈妈没能好好照顾你,都是妈妈没用,才让你活得这般累,希望你不要怪妈妈,不要恨我这个可怜可悲的女人,好吗?
我的女儿,你是妈妈这辈子的唯一,也是我的珍宝。如果,有那么一天,妈妈离开了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你只当妈妈是旅游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倔强坚强的宝贝,你小时候的IQ测试得分是170,妈妈知道,你比妈妈聪明多了。在你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妈妈对你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你能快乐地活着。妈妈知道你会想要为我报仇的,但是,妈妈并不希望,你的生命被复仇所驾驭。
最后,希望在你的生命中,能有那么一个视你如命的男人出现,能代替妈妈来继续守护着你,陪你走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母**至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