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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伦心里道:完了,随便拿出一句圣人之言来,别说自己了,中文系研究生都怕要吃瘪,几百年前的释义,是要背的一字不落的,文章诗赋都要讲格式文法,自己冒充这个破绽简直不要太明显。
“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宋江还是那样的不紧不慢。
王伦脸色唰得红了,这句话出自哪自己都说不出来。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捱了片刻,宋江又轻吐出一句。
双手攥紧了裤腿,想要站起来,却挪不动屁股。
“秀才,这两题可都是上一科解试的试题。”
王伦知道自己糗大了,还不如说自己就是个破落秀才,虽然结果都一样,不过好过这样被生生揭穿。
“呔,老爷,这粗胚不知哪里来的混流子,也想骗银子来花,手真当这般好伸!惊扰了老爷请宴,我这就去报官,叫这厮吃一顿打,长些记性!”
宋福是骂的满脸通红,王伦是被骚的满脸通红。
“小生才疏学浅冲撞了押司,今日之事后悔不迭,这就告辞。”王伦终于把屁股拔起来了,先跑再说吧,真被拿了官,自己的身份说不定就要暴露。
“哪里走的!跟我去见官!”宋福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拿王伦。
宋江轻咳一声道:“宋福,休得动手。秀才,人自要走正途,不可贪巧取诈,取三十文与他,随他去罢。”
宋福闭了口,随便一掏塞给王伦,王伦本不想要,可是人已经丢了,这时候假正经有什么用?再次拜谢了宋江,灰溜溜窜出了酒楼。
李宝跟着王伦一脸茫然,王伦借着身上的热乎劲一路往码头窜,根本不给李宝开口的机会,一口气愣是奔了四十里,脑子里各种情绪早被身体的散架感踹了出去,回到码头,采买了两天半的干粮,还给李宝买了个糖饼,重新回到了船上,船工们三三两两坐着休息,王伦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匆匆回到了自己小格舱,发现正中放了几口木箱,翻起的潮霉味多少有些呛。
“秀才,临时加的货,凑合凑合吧,东阿就拿下去了。”孟船头进来笑笑。
“不是值钱东西吧?”
“几味药材而已。”说罢挥挥手走了。
王伦看看两侧的缝隙,侧着身睡可以,但不排除被挤扁,箱子上高低错落,躺上去绝对是一件痛苦的事,“李宝,自己去洗漱。”
王伦上下摸了一遍箱子,估算每个的大小,舱外不大个过道,王伦为了重新腾出来摆放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看着还算平缓的箱顶,举举被拉的无力的手臂,真是身心俱疲,李宝挤了进来,打开包袱铺床。
“哥哥,我们为什么不回家?”
“我也想啊,回不去啊。”
小小的舱格里安静的异常,要不是半夜里天气比较冷,王伦真想去甲板上透透风。
……
天湖相映,虽说湖水泛着青黄,但开阔的视野,透亮的天色让王伦心情大好,这就是八百里水泊吗?梁山在哪里!
李宝显然头一次见这么大的湖,兴奋的跳脚,指着不知名的水鸟问东问西,王伦发现自己真失败,一路上三问三不知,幸好发现有船工兜着小网捕鱼,让眼睛有了落处。
不一会儿,收网了,七八个船工过来兜网,网也不大,鼓囊囊也就十几条鱼,不过鱼的个头都不小,十几斤总有。李宝跟着快乐的拍手叫好,孟船头搂着李宝亲了一口喊他晌午来吃鱼。
王伦沾着李宝的光,这么多天终于吃上鱼了,按道理来讲,这湖里大把的鱼,鱼价应该很贱才是,可王伦看到关于鱼的菜,一点不便宜,一斤少说四十文走起,这样说来,一条船一天随随便便百十斤,就是两三贯钱了。
在围坐吃鱼汤的过程中,王伦无意的提出了这个问题,孟船头哈哈大笑,“这活计哪有这般简单,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渔货买卖都要渔牙主人点头,你偷捞个把条没人管,想要卖钱,别想了,你要想吃,偷偷买几条,还有,秀才你只看到鱼来的容易,船,网都是烧钱的大件,很多渔家的船都是租的,好手艺的渔家,攒个两三年有了自家的船,日子也自是不错。”
吞下几块鱼肉,灌了几碗鱼汤,王伦赞叹,这才是生活啊,比后世的鱼好吃多了,虽然土腥气重了点。说着话,遥遥一个额头般的山头进入视野。
“孟头,这是?梁山?”
“这一片都是梁山,有好几个山头,咱们要绕过去李家道口。”
“这山上有人住吗?”
“我哪里知道,蓼儿洼那里浅滩可能有,东边没见过有人。”
离得近了,这个突兀出水三面断崖的山头气势雄浑,把王伦看呆了,船头偏东,王伦只能依稀看到西边满目返青的芦苇荡,细心得打量着这座山,由南向北地势走低,零碎的小泥滩,碎石滩,紧接着出现狭长的好大一块沙滩,清爽干净,微微泛着金黄,这就是金沙滩吧?
过了不久,一个收拢的河口出现在眼前,远远看见西岸是一个小集市。
“那就是李家道口,那条就是北清河,不过现在咱们的船停不了,进河道了喽~兄弟们看好喽~”
王伦看看东岸,又看看西岸,西岸高出一截,怪不得集市都集中在这里,王伦看得新鲜,跑去船舱喊李宝,李宝在过道里看那张字帖,王伦内心有些愧疚,自己真是放羊式教学了,拉起李宝去舒服点的地方学,自己最近也在熟悉繁体字,原来只是认得,提笔写不出来,现在好歹能写几十个。
给***排好功课,王伦在甲板上踱步,真的是原始风貌啊,靛蓝的天色,满耳的鸟鸣,船只在北清河上流得飞快,两岸堤上榆柳泛荫,一看就是人工栽种的,俄而望见一座好大的柴草堆,巍然矗立在那里,王伦凑近孟头,指点询问。
“奥,那是埽场啊,以芦狄竹条缠绕编为芟索,铺杂榆柳柴薪,培土石贯竹索,卷而束之芟索扎两头,再以巨索结紧,数丈不等接连数十百尺,置于沿岸空地,但有河患投之护堤。郓州河道上就有六处埽场,这一处应该是关山埽场。”
王伦听着孟头解释,感觉这玩意堵河堤作用有限啊,水势稍微大点,一冲全没了,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临水而居为了灌溉方便,兴于农耕,人口自然稠密,河道自走随意,良田人命都要受到威胁,真是无奈啊,无奈啊。
顺流直下,曲折的河道船工操手得小心,只是沿河船只越来越多,两天后终于进入了齐州地界,王伦坐的船只能再往前走寻找码头。
“这历城果然热闹,这么多人!”
“那可不,后天就是四月初八佛诞节,历城灵岩寺可是出了名的,很是灵验,很多人来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