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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心为了等姜妧没睡午觉,这会儿看见她了反倒越发精神,呶呶不休的说个没完。他将这些天做过什么,读过什么书,练过什么字一一说给姜妧知道。
姜妧坐在床边的鼓凳上认真听着,不时问一问。
难得她二人不是一母所出,却能相处融洽。小吕氏端着茶汤,笑吟吟的望着这对姐弟,深感欣慰。
姜妧和称心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儿,胡医女背着药箱来给称心施针换药。
有胡医女照看,小吕氏便与姜妧去到小花园的凉亭里说话。
此时日头略微西斜,尚存些些暖意,不凉不热很是舒爽。小吕氏命人摆上茶炉等等物事,亲手为姜妧煮茶。
“我听说大人罚成儿去供舍跪着了?”水滚了,小吕氏将茶则里的茶叶倾入其中,“大人这次是动了真气,等阵叫胡医女去松鹤院为大人把个脉稳妥些。”
姜妧点点头,柔声道:“此番确是成儿有错在先。”
“你二叔就快回了。他若得知成儿所做作为,怕是又得和你二婶娘闹。”
过完年,姜澈带商队去并州赚钱,姜泳带仆役去南齐花钱。兄弟二人分工明确。
姜泳爱好颇为广泛,珍稀古玩,奇花异草,名人字画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是,单单投眼缘的,姜泳统统搬回家。前两天,姜泳刚捎了信儿回来,说是这趟遇见了心头好,叫大伙儿在家踏踏实实等着长见识。姜老夫人合上信,就说了一句:“他这心头好怕是得上万贯。”
好话赖话,是喜是怒全都听不出来。姜家上上下下也就没人再敢提起这茬,一个两个都抻长脖子盼着姜二爷早点回来。姜泳时常出门,再加上他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对姜成的管束并不严苛。可一旦姜成闯祸,他必得说慈母多败儿,全赖在于氏身上。为此,姜老夫人和姜澈没少责备姜泳。姜泳左耳听右耳冒,根本不当回事。
姜妧根本无心理会二叔和于氏。目下,她担心的有两样,一是姜澈何时回返,二是姜老夫人口中的远嫁指的是否就是莫狄。婚姻大事,姜妧不能亲自去问姜老夫人。
或许姜老夫人能和小吕氏商议?姜妧斟酌片刻,觉得不会。小吕氏肚子里藏不住话,她要是知道早就说了。
姜妧再三忖量,暂且将胸中疑惑与不安强压下去,莞尔笑道:“二叔这趟出去得了宝贝,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顾得上和二婶娘置气。”
说话功夫,碧绿茶汤翻滚,小吕氏执起茶勺舀出一盏放到姜妧跟前,道:“大人受不得气恼,我琢磨着,提前跟你二叔通通声气。省的他说话没轻没重,激的大人伤了身子可怎么好。再一个,金光门米粮铺那边的事体最好能快点了了。大人心里记挂着,终归费神。”
姜妧抿一口茶汤,想了想,说道:“二叔那边,吩咐许管事去办。至于金光门米粮铺……解铃还须系铃人,成儿去向苗季认个错,服个软也就没事了。”
小吕氏放下茶勺,长叹一声:“就怕成儿心浮气盛,做不到能屈能伸。毕竟男孩子的心思不够细腻。他在供舍罚跪,大人嘴上不说,心里终究是向着他的。否则,也不会先吩咐许管事去金光门善后,再责罚他。成儿若是能够明白大人用心良苦就好了。”
姜妧见小吕氏眉宇间现出愁绪,忙安抚道:“阿娘休要挂怀。成儿就是一时片刻绕不过这道弯儿。他年纪还小,哪能懂得那么多?”
小吕氏唇角微弯,笑了笑说:“所以还是女孩子知道心疼人。算算脚程,小乙应该见着你阿耶了。他肯定快马加鞭的往家赶呢。”
“也不知阿耶走到何处了。”少女美眸流转,眉宇间分明带些牵挂,白净细嫩的面庞微微扬起,看向头顶那片如洗碧空。
小吕氏顺着姜妧的目光,望了过去,悠悠说道:“我还记得福儿不言不语的那几年,终日孤零零缩在床角,看一眼都觉得揪心。现在好了,福儿不光能说能笑,会跑会跳,还懂得孝顺祖母,呵护弟弟。若姐姐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说着,小吕氏捏紧帕子印了印眼角。
姜老夫人和小吕氏不约而同的缅怀吕氏,令得姜妧越发忐忑。她唯恐这是不祥的征兆,预示着姜澈有可能遭遇灾祸。
即便姜妧心下惴惴,面上仍得装作若无其事。但她毕竟是个孩子,就算竭尽全力,还是让小吕氏窥出破绽。
“是不是我提及姐姐,惹得福儿悲伤?”小吕氏一脸懊恼。
姜妧不能把自己所思所想和小吕氏说明。她摇摇头,浅笑道:“非是阿娘说错了什么。晨起赶路,回到家中未曾好生休息,福儿有些倦了。”
小吕氏闻言,心道是自己疏忽,忙吩咐香玉香梅随姜妧回鎏华院,侍候她沐浴歇息。
姜老夫人心里记挂着在供舍里罚跪的姜成,这一觉没睡上两刻钟便醒了。偏头一瞅,连翘满面急色。姜老夫人立刻想到定是许管事从金光门回来了。不用问也知道,苗季那厮不肯善罢甘休。
姜老夫人不等连翘回禀,张口就道:“老许没把事儿办成?”
连翘绞了热烘烘的面巾,给姜老夫人擦拭手脸,“是。许管事方才回来,他说去到米粮铺子,先头还好好的。苗季家里的撺掇两句,苗季就不依不饶的,非得让二爷亲自去向他说个明白不可。”
姜老夫人面沉似水,“井之启程去南齐那日,闹的动静儿那么大。整座都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姜泳行事张扬。每次出门前都得呼朋唤友聚上一聚。这趟尤其夸张,他为了讨个好彩儿,吩咐小仆在坊门前散了许多铜钱儿。隔壁坊的都来捡。人人都知道姜家二爷又出去败家了。
姜老夫人拢拢鬓发,又道:“他旁个不找,专找井之,不就是觉得井之耳根子软,好说话嘛?!要是换了木卉,看他还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