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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之子闻人越乃真龙转世的事情传遍玟原大街小巷的时候,闻人厉突然病倒在宫中。康明帝这一病,就病了好些时日了,日日咳血、乏力、头疼、嗜睡,宫里的大夫个个都替康明帝细心把脉,可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配了多少个方子,还是没能医治好闻人厉的病。这下,又有新的流言在街坊流传:康明帝啊,是个假天子,如今真龙天子诞生了,这康明帝的病啊,是被靖王府那位公子克出来的,公子越一日不为玟原天子,病魔就会缠着闻人厉一日。
年轻的皇帝早朝时,底下的群臣还在毫不顾忌地窃窃私语着什么,不用细听都知道说的是什么。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随便抽一本出来翻看,上面写的不是“闻人越”就是“闻人亦”。闻人厉病恹恹地翻看着这些奏折,只觉得浑身无力。殷太后耳边也刮到这些流言蜚语,跑来闻人厉宫中,随手翻看了那几本奏折,气得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对上书的大臣破口大骂。
“母后,朕是天子,却终究不是天。”闻人厉忍耐着母亲的骂骂咧咧,“您已经将皇兄遣到靖州去了,我们已经尽人事了,天命如此,我们也无能为力。”
“什么是天命?凭什么?厉儿,你告诉哀家,凭什么?”殷太后满脸愤懑,净是不甘,“是哀家出身比闻人亦的母后低了?还是哀家的孩子不如闻人亦高贵?哀家也是先帝的皇后,厉儿也是先帝的嫡子,凭什么只能是他闻人亦来继承皇位,而不能是哀家的厉儿来继承皇位?”
“母后,朕已经是一国之君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可那些大臣,要把你从龙椅上赶下去!”殷太后的情绪有些激烈,头上的珠宝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碰撞着发出声音,“什么七色霞光龙形紫霞龙纹胎记!哀家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闻人亦的儿子要来抢厉儿的皇位,想都别想!厉儿,你也该立后要个孩子了,早日把储君定下来,叫那些大臣断了念想。”
闻人厉喝了宫人刚温好的药,拿帕子擦了擦嘴,沉思了一会儿道:“母后,您先别急。朕登基两年也培植了自己的势力,皇兄的余部暂时还不能把那个孩子送上龙椅,我们可以再缓一缓。”
“什么缓一缓?都火烧眉毛了!这宫里的下人都开始议论了,天晓得这宫外的百姓是怎么议论你的?”殷太后再端不住从前那仪态,因那尚在襁褓的靖王之子乱了阵脚。
“母后,您相信朕。”病中的皇帝奈不住药性,有些昏昏欲睡,可如此情形,还要安抚自己的母后,实在头疼。闻人厉看着殷太后在殿中急急地踱来踱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就算是把皇位交给闻人越,又如何了呢?朕一介凡人,总归是不能把这龙椅带进坟里去的。”
这是闻人厉最后的良知。只是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为这万人之上的至尊之位,抛却他最后的这一点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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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之子闻人越满月之时,康明帝终于颁了圣旨封其为玟原储君,天下悠悠之口,也总算是被封住了,不仅如此,还给闻人厉留了美名。而闻人厉那无名的病,也在这日走得无影无踪。殷太后得知此事后,**了两日,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闻人厉原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按照他的想法有序地进行下去,直到——
“陛下,有一位自称叫温珩的人,在宫外指明了要见您。”
“温珩,是那位民间传为神医的大夫温珩吗?”闻人厉见来传唤的宫人的点了点头,便应道,“既然是神医,来宫中必有他的要事。请他进来吧,别怠慢了。”
不多时,一位穿着素净白衣的男人走入殿中:“在下温珩,拜见陛下。”
高位上的人低头看着垂首行礼的男人,突然觉得有些面熟,仔细想了半晌,瞳孔倏地变小,偏头让总管的宫人把殿里的人全遣散,才开口道:“抬头罢。衍太子,真是许久未见了。”
温珩抬眼去看闻人厉,面上没有丝毫畏惧:“的确是好久不见了,陛下。不过温珩只是一介草民,实在受不住陛下称呼的‘太子’二字。”
“朕听闻沂泽****后衍太子失踪,六年音讯全无,沂泽新帝登基初可是满天下找自己这个弟弟,朕还以为衍太子是遭遇了不测。没想到衍太子是改了名浪迹天涯啊。”闻人厉笑笑,好像六年前的沂泽政变与他全无干系一样,“衍太子真是好兴致,六年了,竟给自己混了一个‘神医’的名头,当真教朕佩服。”
“这一切可不是拜陛下您所赐。”这个沂泽被放逐的太子不怒反笑,“同温沚一样,陛下的皇位也真是来之不义啊。”
“的确来之不易。”
“陛下,在下说的是来之不义,仁义的义。”
闻言,闻人亦眯了眯眼,再度审视了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朕的母后是先帝的殷皇后,朕是先帝亲封的公子厉,你告诉朕,何来不义?”
温珩看着看着龙椅上的男人,偌大的殿堂只剩了他们二人和不知藏在何处的暗卫,冷笑一声,愈发肆无忌惮:“在先帝的一众皇子中,大皇子公子亦为已故秦皇后长子。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若不是殷太后乱政,恐怕您根本没有机会活到今天。”
“放肆!”闻人厉喝道,“温衍,你千里迢迢从沂泽跑过来,就是来干涉闻人皇族的家事的?”
“陛下,在您干涉沂泽温氏内政的那刻,温衍就死了,此后世上便只有温珩了。”温珩撩开覆在额上的发,右额处的龙纹印记赫然跃入闻人厉的视线,“六年前,温沚因为龙纹胎记发动政变,逼迫父皇改立他为太子后将我放逐。所以我想,这龙纹胎记对陛下来讲,并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