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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箭射的极为精准干脆,手法很是老练。况且,死者方才奔跑的速度极快,但却是被这箭矢直接贯穿了太阳穴。寻常江湖人士,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练习弓术,更无法将弓术练至如此纯熟的地步。另外,箭矢是倾斜着穿过死者头颅,并且角度颇大,然而贯穿性却极强。由此可见,凶手必定是以强弓自远方射出了这枚箭矢。”
听到苏念远的分析,易清语脑中顿时电光一闪,随即问道:“难不成,这射出弓箭的人竟是军人出身?!”
“不好说。”
“可凶手明明用的是强弓……”
“虽然强弓只有官方的太仆寺才能制作而出,并陪发给军方。但是,普通人只要通过黑市等暗渠,也照样可以买到。”
说到这,苏念远止住了话语,忽然站起身来,说道:“如此分析下去也是毫无意义,只能耽搁查案的时间。来人,将尸体抬下去就地掩埋,其余人等,继续赶路!”
方才苏念远的一番分析,使得廷尉府众人无不佩服。他仅凭死者的箭伤便可分析出了大致情况,像这种分析手段,如果不是见识渊博以及断案经验丰富,寻常人根本无法做到。
为了防止再次有暗箭袭来,苏念远随后又派出了几名斥候先于众人而行,以便侦查前方路况和保障众人的安全。
然而,众人大约在行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后,只见苏念远派出的斥候便快速返回。
“苏大人,前方卫尉府设置的岗亭被袭,站岗兵士全部被杀。”
“死因为何?”
“弓箭所伤而且致死,而且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两个时辰。”
“你立刻返回去,在岗亭处守着,通知其余人再探。”
“是!”
由于加快了步伐的前进,不多时,众人便赶到了方才斥候多说的岗亭。
只见岗亭旁边四散着四五具尸体,而上方岗亭内也是有着一具尸体趴在了护栏之上。
仔细看去,这些人均都如方才那名云剑宗弟子一般,被箭矢贯穿了太阳穴。
“竟是一人所为?!”
看到这些尸体的箭伤,易清语不禁惊呼。
毕竟她擅长弓术,长年累月的练习,使得她很容易就可判断出当下的情况。
眼见尸体上所受的箭伤力度、角度大概一致,苏念远侧脸看了看易清语,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了一丝欣赏之色。
“易姑娘不亏是将门出身,苏某佩服。”
此时的易清语早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所骇然,故而并没有关注苏念远的举动与所说的话语。
“这里一共有着七个兵士,但是在第一个兵士被杀后,其余人还未来得及隐蔽便均都中箭而亡。如此手法,即便是羽林军神箭营的精锐也做不到!”
听到易清语的话,苏念远略一点头,说道:“看来,这凶手一直在这附近。方才他射杀了那名云剑宗弟子后却并未再对我们出手,由此可见,这个人只是想或者负责毁掉一切线索,而并不想惹上我们。”
说到这里苏念远轻叹一声,继续道:“此时即便去了云剑宗,恐怕也为时已晚。”
身为廷尉府左监,苏念远即便猜测到了云剑宗或许会毫无所获,但是职责所在,他也必须得赶过去。
岗亭的位置距离云剑宗已经不远,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后,廷尉府众人已赶至云剑宗。
这时,之间苏念远之前派出的斥候已经在云剑宗的山门处等候。
见到苏念远带领众人赶来,其中一名斥候立刻快步上前,对着他一抱拳道:“禀左监大人,云剑宗被灭门,其内弟子全部被杀!”
“可有发现掌门及骨干弟子的尸体。”
“未曾发现。”
“塔内情况如何?”
“我等未敢擅入,只是守在了入口处,听候大人下一步指令。”
沉思片刻后,苏念远微微颔首,回首示意让斥候先下去,随后转身道:“大家四下散开查探线索,注意保持安静,隐秘行动。”
只见苏念远话音一落,廷尉府众人立即五人一队的散开,分批进入悄悄进入了云剑宗。
易清语则是一直跟在苏念远身边,时刻保持着警惕。
她是第一次参与廷尉府查案的行动,对于这种人生中的首次经历,她心里自然有些紧张。
云剑宗对于易清语而言并不陌生,她两年前曾到过这里,并在云剑宗的练武场上挑战过该派最具实力的七个年轻弟子。
此时,云剑宗的练武场之上已然是遍布尸体,并且血迹斑斑。
身为廷尉左监的苏念远的确是个办案经验老道的高手,此刻他正逐个尸体的勘察伤口以及死亡时间。
大约过了三柱香的时间,只听苏念远对着周围低声说道:“法医。”
听见苏念远的声音,那些正分布在四周鉴定尸体的十几个法医立刻聚集过来。
“左监大人有何吩咐?”
“汇总。”
“是。”
此时只见一位年约五十的法医一步向前,低声道:“下官查探了北边的八十七具尸体,发现这些尸体身上的伤口皆因不同的兵器所伤,有钝器,有利器,伤口均都在致命出,出手极为干脆。并且,从血迹上看,他们的死亡时间已然超过了两个时辰。”
听完这位法医所言,苏念远并未回答,而是**着其他法医的总结。
然而,其余的法医给出的答案也是一致。
最后,其中一位法医回答道:“左监大人,粗略算下来,这里的****已然高达一千五百人左右。”
听闻这个数字,苏念远心中不禁骇然。毕竟,这庞大的****在一般案件中从未遇到过,并且这些人并非死于灾害,而是全部被人所杀!
细细想来,算上罗刹门的探员传来的情报,再加上云江之上那些漂浮的死尸。这一日,帝都三大命案并发,****已然接近了三千!
面对这种情况,试问还有谁能冷静的下来?
想到这些,苏念远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后。
“传令下去,****禁止外传,以免引起京中慌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是。”
此刻易清语眉头一直紧皱,半响后,她忽然跑到一出无人的角落里呕吐了起来。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遇见死人,但是今天他见到的死人实在太多。而且,云剑宗内这些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大都血肉模糊。面对这种惨状和闻到那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在坚持了许久后,她终于是彻底忍受不住。
易清语吐的很难受,这种感觉简直比喝醉酒的那种呕吐还要使人痛苦。
至少,喝醉酒吐掉了,也就过去了。而此时和呕吐一起出现的,还有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死人惨状。
当易清语吐尽了胃中最后点东西后,她已然觉得喉咙里如同火烧一般,那是胃液烧灼咽喉时的反应。
此刻她的手正扶在一棵树上,随后艰难的抬起头,脸庞上还挂满了方才因呕吐而催出的泪水。
“把这个嚼烂了咽下去,会好很多。”
苏念远那冷淡的声音,再次的出现在了易清语的耳畔。
她侧过头,只见苏念远手中正拿着一颗野草,淡淡的望着她。
此时夜已深,易清语也未看清苏念远手中野草是什么,便一把接过来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了。
这时,一股强烈的苦辣呛鼻之味瞬间涌来。易清语在咽下去后,又连忙深吸了一口气。然而,之前的那股苦辣之感立刻便成了冰凉之意。随着呼吸数次后,渐渐地,易清语翻江倒海的胃复了平静,随之,一股清醒之感瞬间扩散全身。
“薄荷……?”
听到易清语的话,苏念远竟罕见的笑了。他笑起来时,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极为斯文,同时也很让人着迷。
看到苏念远忽然微笑,易清语顿时睁大了双眼,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毕竟,在她看来,就算世界末日降临,苏念远也绝不会笑。
但是,有些你总认为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却偏偏会在不经意间发生,从而颠覆你了的认知。
苏念远确实笑了,不过,也只是那短短的一瞬。那一瞬短暂的似乎让人觉得,方才的那一笑只是幻觉。
“我十六岁刚刚做捕快那年,第一次查案便遇到一桩极为恶劣的灭门事件。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被灭口的一家,一十五人全部被斩首,男主人则更是被大卸八块。”
听到苏念远此刻竟说起自己的往事,易清语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眼前的这位左监大人也并不是那般不善与人交谈。
有些人其实很会与人沟通,但在外人看来却总被误以为是不善言谈。实际上,这些人或许并非不善交流,而是有着什么原因令他们难以对别人敞开心扉而已。
“那你……”
“我吐了,比你现在还严重。当时的老捕头递给了我一颗薄荷,以至于后来我每次在查案时,都会看看附近有没有这种草。”
听到苏念远的话,易清语“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她本以为苏念远会说点自己的感触或经验,没想到她等到却是廷尉左监那略显木讷的自嘲。
看到易清语失声笑出,苏念远无奈摇头,脸上仍旧是一副冷淡表情。
其实他也只是想说一下自己的经历好让易清语心理上有些安慰,而并非想逗她笑。
然而,眼下看到易清语这般,苏念远不禁有些感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