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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天佑陪着江子离将附近村子的棉田走一遍,虽然零散但是凑一凑是够帮忙度过危机的,可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江子离已经将织坊的几个掌柜派出去寻找更好的产棉之地,吉天佑问他为什么不干脆把织坊搬过来,只要他们肯收购,相信附近的村民是愿意全部改种棉花的。
江子离笑笑,手指着一条曲径悠长的小路,弯弯绕绕却停滞在一片水洼前。
“地是好地,量产也行,可是路不好走,建在这里运输成本太高。”
这是吉天佑第一次觉得自己生活了那么久的故乡遭到了嫌弃,她也第一次觉得原来做生意还要考虑一条路是不是好走。
“二爷的商号主营布匹吗,我听说还有绸缎?”为打破路上的沉闷,吉天佑故意找些话题。
江子离见她对这些感兴趣,便详尽的说一些:“前些年的时候绸缎还是紧俏货,咱们这边的蚕丝不及江南,但也不差,所以一时间各个商号打着绸缎的名头竞争逐利,虽然我们江府也在其中,但是我和大哥更看重布匹,果不然,近几年绸缎呈下滑趋势,布匹涨起来了,这就是孙长兴为什么不惜两败俱伤,也要这么做的原因,都想来分一杯羹,而我们义昌商号便是其最大的阻碍。”
“蝇营狗苟。”吉天佑嘟囔一句。
江子离却看得很平淡,“本来商场逐利都是些惯用伎俩,此次孙长兴是做得过分了,不过他向来不在意名誉这类事,要不是我最近都在忙国货会的事儿,再小心点儿,应该不能让他钻了空子。”
吉天佑安慰道:“小人再怎么防也是防不住的,总有会替天行道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忽然想到江义若,奇怪她怎么这么多天都很安静。
江子离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连说道:“对了,我次月要去青岛,不在的这段时间就劳烦你给盯着吧,五姨太是指望不上的,我再从织坊里调几个懂行的人,你就负责替他们与棉农传个话就好。”
“没问题。”吉天佑爽快地答应了。
没过两天,江子离说的话便开始落实了。织坊中来了六个人,还有两个是女的,她们被安排到吉天佑家住。
其余的人住在李大户家。
吉天佑家还从来没有住过那么多人,与奶奶相依为命了那么久,多一个人都觉得格外热闹。吉天佑忙着烧水做饭,根本不用两位姑娘插手。
一个姑娘笑着说:“幸亏你不用我们,我们俩呀,插手那就是给你帮倒忙。”
另一个也附和道:“我们这双手,除了织布还真干不来别的。”
二人一唱一和的咯咯笑着,吉天佑忙里偷闲看她们一眼,总觉得她们哪里跟别人不一样。
两位姑娘随时初来乍到,却没有常人的扭捏感,该吃吃该喝喝,嬉笑怒骂格外豁达。
吉天佑不禁疑惑的问她们:“我总觉得你们跟我认识的其它女人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两个姑娘又咯咯笑起来,一个说:“一点儿都不奇怪,你认识的人里肯定没有像我们这样的女工,我们自食其力,不但可以养活自己,就连全家也不成问题,能挣钱的是大爷,在家里自然说话顶用。”
另一个也跟着说:“我们不像你们认识的传统女人,依赖于男人,连尊严都丢了,虽然工作累,加班也是常有的事儿,可是我们有回报。”
吉天佑听得目瞪口呆。
这俩个姑娘的话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第一次觉得原来也可以这样活。一时间不禁艳羡起她们的工作。
江子离将具体事宜都交代好,便动身回去准备参加国货展览会。采棉季到来,此时的村子比往年热闹许多,老人孩子齐上阵,每个地头一团团洁白的棉絮堆成了小山高,伴着丰收的喜悦,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而今年没有种棉花的民户,恨不能明年全都改种棉花,这种错过成了他们不能释怀的遗憾,就像苏母,每天望着村外热火朝天的采棉大军,总会唉声叹气,悔不当初。
她在自家门口逮了好几天才终于见到吉天佑的人,忙不迭的拽住姑娘的胳膊问道:“一亩能收多少钱啊?”
“四五百文吧。”吉天佑不是很清楚。
然后苏母就病了,每天都念叨,这硬生生丢了一块大洋,还是至少。
吉天佑抽空去看过苏小蛮一次,他的气色好多了,但是没有以前那么爱说话,吉天佑当然不知道,苏小蛮是故意沉默,因为他怕一开口就忍不住说起赵烟素,免得天佑又伤心。
吉天佑忽然觉得他们之间除了赵烟素,再没有共同话题。
住在吉天佑家的两个女工,早出晚归,回来倒头就睡,饭都不按时吃,想起她们得意洋洋为之骄傲的工资,吉天佑想原来做什么都是不容易的。
这天依然忙碌,却在临时仓库前看到了赵烟素,她摇曳风姿往那儿一站,就成了一道谁都忍不住去看的风景,她身旁的小丫头帮她举着伞,烈阳下,小姑娘晒得满脸通红,一脸哭相。
是李大户家刚招不久的童养媳,给傻儿子的,约莫也就是十一二岁,叫小莲。
吉天佑看不过去,走上前,将伞抢过来,打发小姑娘走了。
赵烟素也不生气,好像她这样做就是为了引起吉天佑的关注,她抚了抚露在紧身旗袍外的白皙胳膊,轻轻道一句:“哎呀,会不会撑伞啊,都晒黑了。”
吉天佑索性将伞放下来,关上伞扔到了一边。
赵烟素却笑了:“今晚你来陪我小酌一杯吧,二爷送我的糕点分你一点份儿。”
“不去。”吉天佑想也没想果断拒绝。
赵烟素早有预料,笑吟吟的说:“看到刚才那个小丫头了吗,你不来,她就遭殃。刚刚的于心不忍,就说明你今晚一定会来。你的软肋,我比谁都明白。”
吉天佑强忍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忽然笑道:“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吧,二爷根本不是吃腥的猫。”
一直胜券在握的赵烟素被一击而中,恼羞成怒,她咬牙切齿的说:“性命攸关,你可要斟酌。”
此时的赵烟素恼怒,愤恨,而又不知所措,她投入了最大的资本,却在二爷那里碰了钉子,如何能让她还坐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