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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邸,刘封心中顿觉万分烦躁,徐庶乃是新野城中唯一与他真心相待之人,现曹操已将其母收押,仿其笔迹,徐庶定会去投曹操,并将诸葛亮引荐给刘备。
刘封心中明了,那诸葛亮对刘备收刘封为义子之事的看法,与关羽一拍即合,到那时,自己在新野地位定会岌岌可危,若被诸葛亮关羽打压,便会造成十数年后手中无兵无将,任人宰割之境地,而刘封既已到了这里,自然不会任凭此事发生。
直至天色将晚,刘封仍旧在府中苦思良策,此时军士来报,刘备急招其议事。刘封一听便知,徐庶已将隐情全部告知刘备,刘备正在左右为难,故才有此议事之举。
刘封匆匆赶到刘备议事厅,便见关,张,孙乾,糜竺等人均立于厅内,独不见徐庶,刘备此时面带愁容,显是心中尚未有定计。
见心腹众将均已到了厅内,刘备便缓缓抬头,强作精神,低声道:“单福本名乃徐庶,字元直,本欲尽心事吾,无奈曹操奸诈,执其老母,现下徐母手书来唤,徐庶不得不去,请命明日便去许昌见其老母,吾心中不忍其离去,又恐妨了元直尽孝之心,诸位可有良策?”
众人咋闻此言,均是瞠目结舌,徐庶自入了新野,虽时日不多,却功绩卓著,在其良策之下,刘备以少胜多,大破曹仁李典,并取了樊城,便是关张之流,对徐庶之才亦是赞不绝口。
起初,厅中之人只是低声叹息,却未有出言献策之人,良久,孙乾才跨步出列,立于刘备面前,低声道:“元直乃是奇才,吾不及其半数之才,然其久居新野,对我等军中实情知之甚详,此去曹营,曹操若重用,恐其暴露新野虚实,不如暂且稳住元直,暗自回信许昌,曹操见元直不去,多半害其母,如此,元直便可为使君所用!”
众人闻言,皆是低头不语,刘备长叹一声,说道:“如此岂不白白害了元直老母?吾有何面目再纳元直计策,不可!”
显然,刘备不愿用这取巧的方式留住徐庶,众人见此计不成,便无人进言,又惹得刘备一阵叹息,刘封此时略一思索,便也站了出来。
“父亲,封斗胆进言,明日便可放元直去那曹营!不必担忧我军虚实为曹操所知。”
刘备正在叹气,忽听此言,忙开口问道:“子威此言何意?”
“元直既是忠义之人,定不会将新野境况告知曹操,父亲此时放元直离去,元直得以尽孝,父亲则得一个义字,此事一过,何愁大贤之士不来?况新野武有子龙将军与二位叔父,文有孙、糜,何愁不能成事?”
刘封早知徐庶定会去见老母,只得让刘备定心,虽言语中并未提及自己,但却是变向点醒刘备,自己这个屡立奇功的义子在,新野便无事!
刘备听了此言,果然面色略微好看了些,向刘封点头致意,而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又是良久之后,刘备终于抬起头来,对众人道:“明日清晨,随吾设宴送元直前去寻母!”之后,便遣散了众人。
刘封回到府中,心中却是极其矛盾,他已知徐庶此去其母必死,却不知如何相劝,亦不知应否相劝,毕竟自己空口无凭,无法断定那信件乃是曹操伪造,若贸然相劝,徐庶也未必尽信。
而徐庶此人,乃不计前嫌,不羁小节之人,与诸葛亮大为不同,此时徐庶已是让刘封起了爱才之心,与其身在曹营终生不设一谋,倒不如时机合适之时使其重归蜀汉,当然,到那时效忠之人便是刘封。
思来想去,刘封并未走出府门,却也并未睡下,此时,恰逢孟瑶清洗梳妆,却并无睡意,路过刘封门前,见刘封屋内灯火未灭,便叩响房门。
刘封开门,便见孟瑶着一袭淡粉色裙装,长发高高挽起,面上略施粉黛,缓步走入屋内,身影摇曳生姿,刘封乍一见之下,便看得呆了。
“将军满面愁容,可是因徐元直之事,可否告知小女,看能否为将军解忧。”孟瑶只得对刘封的惊艳之色故作不知,开口打破僵局。
新野本就不大,孟瑶虽足不出户,但既当了刘封军师,便命原本山寨中的部众打探城中大小事件,对今日之事倒也知之甚详。
“正是此事,我料想元直此去,必会逼死其母,却又难阻其尽孝之心,正在左右为难。”
孟瑶一听,明眸中碧波流转,只思虑了片刻,便开口说道:“欲要取之,必先与之,将军只让那徐庶得知将军真心便好,其余之事,便不在将军掌控之中。”
刘封听了孟瑶之言,略一思索,便懂了其中意味,他并未想到,孟瑶小小年纪又是女儿之身,竟如此懂得取舍。当下便放松了神色,起身拜谢孟瑶,此举却又让孟瑶涨红了俏脸,当下便匆匆告辞,回了客房。
翌日,刘备清晨便设宴相送,徐庶虽身处席中,却是茶饭不思,刘备见此情形,也并未强加劝慰,便匆匆了结了这宴席。
席毕,徐庶别了众人,上马准备离去,刘备见状,颇为不忍,便也翻身上马,并屏退左右,约定独自相送徐庶至十里亭,众人不敢反驳,徐庶亦无法推辞,只得随他去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十里亭存在的意义便在于此,故刘备提出相送至此,徐庶便无法回绝,二人策马到了十里亭,又言语多时,这才各自挥手道别。
且说徐庶别了刘备,却是想起一事,并未立即奔许昌而去,但行了数里,到了一分叉路口,却见一人一骑正立于那分叉之处,走近细看,可不正是刘封。
“子威怎知吾改道至此,莫非闻听了吾与使君之言?”徐庶此时临时起意,并未去往许昌,刘封却在此等候,让其大感震惊。
“封并未闻听元直之言,只因不熟道路,才误至此处,却无心插柳,可见你我缘分!”
刘封此言真假参半,徐庶听罢也是将信将疑,只得又出言问道:“子威此来,只为相送?”
“非也,吾有一言,昨夜思虑良久,方才决定告知元直,元直信与不信,权作提醒之用。”
“子威何必如此,你我之间,只管说来。”刘封忽出此言,徐庶自然不知底细,面色十分诧异。
“数日前偶然得见水镜先生,听闻颍川徐元直,其母高义非常,昨日见其书信,内中言辞与水镜先生之言不甚相合,故封大胆猜想,此信或有作伪之嫌。”
“吾母笔迹无误,纵有作伪之嫌,老母却定然落入曹操之手,今已不得不去,得见老母之日,方解心中之惑。”徐庶闻言长叹一声,他已料定了母亲落入曹操之手,故此书信真假,他反倒不甚在意。
“然元直可曾设想,倘若到了许昌,令母知其笔迹引你前去,以其高义,定不愿背负不义之名苟活于世,若其因此损了性命,元直将如何自处?”
徐庶听完此言,面色顿时诧异非常,显是没能想到这层,忙抱拳对刘封拜谢道:“若非子威之言,几欲酿成大祸!”
刘封见状忙将其搀扶起来,双目与徐庶对视,郑重言道:“封望元直携母前来,到时封必躬身相迎,与元直兄弟相称!今日言尽于此,你我就此别过!”
说罢,刘封便欲翻身上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