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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县
戌时,大概晚上七点左右,路上基本已经没有什么行人,稀稀拉拉的灯火让路面显得有些阑珊。
宁远县就是这样,不会像京城那样还有夜市,繁华一夜鱼龙舞,夜夜笙歌,一到晚上大家各回各家,该休息的休息,该造人的造人。
送走最后一位患者,杏林堂医馆的小伙计已经开始整理药品、清理店铺,准备打烊了。
小伙计姓常,在家中排行第六,所以一般别人见面,都只唤他作小六子。小六子今年新娶了一个婆娘,现在正如胶似漆着呢。
想起家里那婆娘俏丽的面孔,就大感幸运,那可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贤惠呢,竟嫁给了自己,现在想必已经在家里做好了晚饭等着自己吧。
“嘿嘿,待会就回去了,我家婆娘还等着我呢。”小伙计自顾自地傻笑。
“唉,小六子,傻愣着干嘛呢?这里药箱还没整理好呢,还有给李家小子的药准备好了吗?明天早上他过来拿。”说话的是杏林堂唯一的坐堂先生,柴济,也就是这里的老板。
这家医馆是由柴济夫妻二人开办的,两人都是医师,医术高超,平常附近的百姓们谁有个风寒什么的,都愿意到这里来,两副药的事就能搞定,嘱咐得妥妥当当,且待人和善,也热心肠,在宁远县县城这小地方倒也颇受人尊重。
柴济正在柜台前面细心地整理今天的账本,柴济大概五十余岁,面相白净,下颌有几缕胡子,看起来清瘦而有精神,行为稳重有度,言行举止,倒像是读书人的风骨。
“唉,好,掌柜的。”小六子忙应一声,转身就要去整理药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灯有些暗,看不清脸,小六子正想着这么晚了还有谁来看病,一个人......不,准确来说是一个人背着一个人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医馆。
顾不上气喘吁吁,连人都没有放下到柴济面前说道,“大夫,快救人。”墨谦满头大汗,气都喘不上来,这一路上虽然有三七叶缓解病情,但是那毕竟不能治本,全靠着顾雨时自己的意志撑过来的,但是这种意志能支撑多久墨谦实在不知道,所以只能竭尽全力去跑。
“快,先把她放下,来,这里。”柴济拿出一张椅子,让墨谦把顾雨时放下。
“她这是怎么了?”
“她被人打伤了,伤势很严重。”
“伤到了哪里?”柴济问道。
“肩膀。”
柴济点头表示了解,对小六子说道,“快去楼上把老板娘叫下来,就说有女医患到了。”
“是。”小六子匆匆上楼,不一会儿一个跟着一个中年的女子下来,大概四十余岁,这女子也有些清瘦,简单的挽了个发髻,两鬓稍有些银发,精神劲头却很好。
“伤势怎么样了?”老板娘一下来就焦急问道。
“伤到了肩部,你先带她到房间里去看看吧。”说着让墨谦一起搀扶顾雨时到隔壁的房间里,然后退出来。
墨谦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心情有些焦虑,再者现在也是累得要紧,柴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小伙子,刚才那位姑娘只是因为拖得太久了,我把过脉,虽然虚弱,但是很平稳,不必担心。”
墨谦稍微松了一口气,“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柴济笑笑,“小伙子你可真是对你家媳妇上心得紧呐,哈哈。”
墨谦忙摆手,窘道,“先生你误会了,她可不是我媳妇,我可没这福气。”
想起前世追了三年都没追到的那个女生,墨谦就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并不算是**丝,论相貌人品都不错,待人温和,身边也有不少的人喜欢,但是却偏偏喜欢上她。
她跳脱,而墨谦在感情上木讷,只懂得在她的身边守护,墨谦没有对她说出过自己的感情,她也不知道,或者说是知道了,却假装不懂,两人就是以这样一种朋友的关系相处了三年。
只要她有事,墨谦一定会挺身而出,但是超过了朋友范围的东西,她视而不见。想必是我在感情上着实无趣了些吧,墨谦苦笑着想道。
“我只是见她被打伤昏倒,所以才背她来寻医的,与她并不相识。”
“呵,是嘛。”柴济不置可否地笑笑,又道,“不知这位姑娘是怎么受的伤?”
“是被人打伤的,江湖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这时候老板娘出来了,墨谦迎上去,“大夫,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老板娘微笑道,“没什么大碍了,幸好先前有三七叶敷上化了些淤肿,我给她上了些药,现在好多了,再休养一段时日就能慢慢痊愈,不过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就先不要移动她了,以免伤势再加重。这样吧,不如你们今晚就先住在这里,就劳烦公子先照料一番。”
“啊?我照料。”墨谦现在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我好像只是一个路人唉,充当的是**的角色,怎么一下子......
“嗯,有什么问题吗?”老板娘看向墨谦的眼神中有点怒气,怎么,你家的娘子你不照料谁照料,这么漂亮的娘子上哪找去,还不知道好好爱惜。
要是让墨谦知道老板娘心里面的想法,那可真是冤死,这妞儿漂亮是漂亮,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真的只是**。
罢了罢了,送佛送到西吧,墨谦摇头,“没问题,我会照顾好的。”
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老板娘,老板娘取了其中一块,其他的退还回去,“用不了那么多的。”
柴济问道,“你跑得那么匆忙,想必还没有吃饭吧。”
墨谦点头,这一路几十里地就已经够呛了,在背个人,消耗下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柴济向小六子吩咐道,“厨房里还有些饭,去开了粥送来给这位公子吧。”
“好的。”小六子应声答道,虽然有些晚了,但是这也已经习惯了,行医的人,哪有什么准时打烊的,不过想想待会儿就能回家见到媳妇,心里头还是一阵高兴。
墨谦坐在床边,床上是还在昏迷的顾雨时,肩上缠了纱布,为了不触碰到伤口,所以此时半个肩膀裸露在外,薄薄的被单盖在她身上,这时窗外的明月已经高高挂起,淡淡的月光洒在顾雨时的脸庞,就像是覆上面纱的仙女,无比的恬静。
真美啊,墨谦暗道,不过是见过一面,喜欢谈不上,只能说是欣赏,这样的一个女子,无论在谁家,都会当成掌上明珠一样疼爱吧。
只是想起今天她说的那句话,“我爹是好人,你不能杀他。”竟带着无比的委屈,这是为什么呢?
墨谦摇摇头,把这些想法甩出脑中,想什么呢,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过了明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实在没有纠结这些的必要。
房间里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板凳,一张放东西的桌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此时夜也已经深了,但是有月光照进来,倒是不需要点上蜡烛,墨谦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就趴在床沿睡起来,不一会儿,细细的鼾声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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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雨时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的父亲跪在刑场上,满身伤痕,拿着大刀,满脸横肉的***站在他的身后,下面的百姓指指点点。
“这个人真该死啊。”
“无恶不作,呸,死了活该。”
“败类。”
不远处坐在案台后椅子上的是一个穿着大红官服的人,只见他拿起桌上的令箭,扔下去,“午时已到,顾英,斩立决。”
只见***往大刀上喷了一口酒,抽开顾英身上的牌子,大刀高高举起,刀尖上的酒在阳光的折射下泛起耀眼的光芒,一刀挥下,只见鲜血洒满一地。
“不要。”她声嘶力竭地去呼喊,可是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要杀了你爹。”一个声音道。
还有一个声音充满担心,“不要死,不要死。”两个声音交叉在顾雨时脑海中浮现。
“不要。”顾雨时惊叫着坐起来,惊奇一身冷汗,只见眼前哪有什么***,自己就在一个小房间里面,床的边缘还坐着一个男人。
“你醒啦。”
顾雨时点头,她的印象中似乎不认识这个人,她的目光放到自己的手上,因为她的手上还有另外一只手,在紧紧地握着。
墨谦有些尴尬地缩回手,“抱歉,刚才你一直说梦话,手一直乱动,我怕你伤到自己,所以.....”
“你救了我?”墨谦点头。
这时小六子正好捧着两碗热腾腾的粥进来,把粥放到桌子上,“嘿嘿,姑娘你不知道,刚才就是这位公子背着你来看大夫的,他那时可急坏了。”
顾雨时看着墨谦,道“谢谢。”
“两位先聊着,我就先出去了。”小六子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情况有些尴尬,墨谦本就不擅长同女生交流,拿起桌子上的芥菜粥,说道,“你现在有伤在身,我来喂你吧。”舀起一勺子粥,慢慢吹散热气。
“我叫顾雨时。”女子兀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