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求生手册》第7章 乡野之民 免费试读
颜良的“施之以恩”计划的效果看起来还不错,由于看得到而暂时吃不着的猪羊刺激,这顿朝食吃得就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朝食已毕,颜良下令只留两千新兵驻守白马津渡口的营垒**后续大军前来接管,其余一万三千人马立刻出发直逼白马城而去。
白马津渡口离开白马县城不过是三十里许的路,且白马津本就是黄河下游连通南北的重要渡口,两边皆有平坦宽阔的道路,刘延撤退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毁坏道路,大军行进得颇为顺利。
颜良心里知道要按原本的历史进度走,袁绍军在白马城下可是吃了瘪的,就连自己都不能幸免。但是究竟是怎么吃得瘪,什么时候吃得瘪,他则记不太清,只记得他与关云长那厮不共戴天。
所以,他在行军途中的种种安排无不透着十二分的小心。先在大军之前广撒斥候,又命苏游部为前军,马延部为后军,自将中军乌泱泱压向白马城。
刚出发不久,前军的苏游就命人到中军禀报,说是沿途道路上的乡里有人请见,前军的苏游为人谨慎不愿擅作主张,便将人留在了路边**颜良发落。
这些年来,中原大地兵灾不断,凡是还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下去的人们也纷纷想办法自保。
百姓们居住的里聚外本就有墙垣遮蔽,饱受兵灾之苦的民众将墙垣加高加固,再召集乡里青壮子弟们巡逻守卫,等闲小规模的匪患倒也对其无可奈何。
而对于略大一些规模的乱兵或是匪徒,里聚也愿意适当供给一些粮食,换取一时的平安。只不过,这种规模的防御措施面对成千上万的正规军而言,犹如身披满是破洞的麻衣,既不能蔽体又不能御寒。
过往乡里的百姓们见着绵延不绝的先锋军大部队经过,俱都躲在墙垣之后两股战战,口中念叨着所有所能想象得到的神灵庇佑。
待到颜良领着中军行到一处里聚外时,路边早就跪伏了好几个黔首百姓,为首一人白发苍苍,想必是里中的宿老。
先锋军的目的是攻略白马县城,对这些只求自保的乡里并没有顺手夷平的兴趣,不过颜良在看到道旁的乡民们后,心里又多了几分计较。
他翻身下马,上前把为首的白发老叟扶了起来,说道:“老丈缘何跪伏于地啊?”
老头子本还想挣扎一下,但禁不住颜良的大力,像提小鸡似地就被提了起来,他抬眼看了一下,发现是一个军将服色的大汉站在眼前,便揖手道:“小民乃是此处津延里里正,闻听大军前来,特来拜见。”
要说这里正不过是宰一里之民,就连百石吏都算不上,乃是个比芝麻绿豆还小的小吏。若摆在以前,颜良对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更不会理会,直接派个军吏打发了便是。
但现在的颜良却不如此想,他深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汇溪聚水乃成奔流,这黔首百姓的力量亦不可轻忽。他和颜悦色道:“某便是大将军麾下先锋统帅,老丈有何事情但说无妨。”
白发老叟本以为眼前之人不过是个军候百将之流,却不曾想竟是一军之统帅,吓得他立刻又跪倒在了地上,叩首道:“草民……草民不知是将军当面,冒犯之处还望莫怪。”
“老丈快快请起,不知者勿怪,本将率兵经过此处,可是搅扰了附近乡梓?”
这曹袁两家虽说已然开启了战端,但之前一向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故而附近乡里的百姓虽是听说最近的风声有些紧,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前两天渡口方向杀声震天,但来往的通道都被阻绝,津延里里正派人前去打探都不得要领,直至昨天下午才听说白马津渡口的兖州兵败了,败兵从自家里聚外仓惶退往了白马城中。
老叟也是久经战乱,一早就嘱咐了乡里青壮关闭了里门,严防有人趁火打劫。今天午时之后,从北边来的大军络绎不绝,老叟见过境之军军容严整,料来自家里聚应当暂时无事,但他也仍旧不放心,便趁着青天白日的出来探探消息。
此刻见这大军统帅长相虽然凶恶了些,但言辞还算文雅,语气更是难得地和缓,便大着胆子问道:“草民见将军所部人强马壮军势浩荡,不知将军欲往何处去啊?”
“某奉大将军之命,为朝廷讨逆诛贼,如今正要率军进驻白马。”
白发老叟年轻之时也曾任出仕过郡县的,故而有些见识,并未被颜良三言两语给打发了,继续问道:“噢?老朽闻听现下朝中圣天子在位,何得有逆贼为乱?”
颜良虽然态度和善,但也不愿意陪这个糟老头子在路边讨论此等大事,便招呼了一个记事来,命其将陈琳所写的《讨曹檄文》大声朗读了一遍。
不得不说,陈孔璋这笔杆子还真是老辣狠厉,据说这篇檄文传到许都时,曹孟德正因为头风之疾卧床不起,看过这篇檄文后,竟惊出一身冷汗,什么头痛感冒的全部治好了,可想而知其笔锋所向有如刀斧。
此刻记事将这一千多字抑扬顿挫地读了一遍后,颜良也不管眼前老叟有没有听明白,说道:“眼下朝中曹贼卑侮王室,败法乱纪,诛杀贤良,发丘破棺,无恶不作,为人神所共愤。吾今奉大将军之命,挟三十万百战之师,以堂堂之阵,扬正正之旗,举武扬威,匡扶社稷。故而明谕沿途百姓,望百姓箪食壶浆以迎义师。”
颜良将官样说辞说了一通后,把面色一肃,继续说道:“若是有哪些不长眼的甘心从逆助纣为虐,那本将倒也不介意顺手就为朝廷除去一二宵小,以儆效尤。”
白发老叟原本还在摇头晃脑地听记事朗诵陈孔璋的雄文,却不料一直和颜悦色的颜良突然就把脸给板了起来,所说之话更是令人头皮发麻,不由暗中琢磨自家儿子如今就在白马城中为吏,这算不算是从逆啊,若是算从逆,自己一家可如何是好。
颜良见面前老叟原本还十分从容淡定,但被自己最后这么一吓唬,便眼神飘忽面露惊惶之色,他顿时有所怀疑地问道:“老丈家中可是有谁人入为曹贼幕中?”
老叟被这么一问,顿时惊慌失措地分辨道:“不不不!小犬只是见在县中为吏,绝无从逆之举,绝无从逆之举。”
见着老叟只是儿子在县中为吏,颜良也不为已甚,说道:“既在白马县中为吏,那也是我大汉之臣,只要不党从逆贼,违抗义师,便也算不得附逆之举,老丈且放宽心。”
老叟听了颜良的话,心中稍稍放宽,只是仍旧不太放心,说道:“将军明断是非,草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只是刀剑无眼,小犬见在白马城中,若是两军交锋时,有所……有所误伤可怎么得了。”
老头子其实更担心的是,自家儿子在县中为吏,若是眼前的所谓义师前去攻打,多半是要被派去协守。而据称这义师有三十万之众,小小白马城怎么抵挡得住,到时候城池攻破,算不算附逆还不是这义师说了算。
颜良听了老头的话,心道我就等着你这么说呢,便问道:“令郎可曾有兄弟子息?”
“老朽膝下唯有小犬一人,倒有二孙。”
“那老丈可修书一封,使佳孙送入城中,即可使老丈祖孙三代完聚。”
“这……。”
正好此时有一军吏前来请示,颜良便一拱手道:“本将军务繁忙,就不与老丈多盘桓了。还望老丈速速修书,然后使令孙随我大军一同前往白马,以全老丈阖家忠孝之义。”
“另外,我大军过境,所需粮秣柴草等物还需沿途乡里资供,此事事关紧要,若有不偕,只怕兵士心生怨望,还望老丈妥善安排。”
说完后,颜良立刻翻身上马,丝毫不留给老叟开口的机会,只留下一个军吏陪着神情惆怅的白发老头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