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惊云》十六、小家碧玉初长成 免费试读
这日,班恬正在闺房里读着《孟子》,朗朗上口道:“一日曝之,十日寒之。”忽然听到门知啦一声,一抬眸母亲推门而入,班恬赶紧放下书简起身,近前询问母亲因何前来,班母很神秘地将班恬扶将着拉到了梳妆台前,班恬不明所以,心里甚是糊涂,班母瞧着镜子中花容月貌的女儿,止不住啧啧称赞道:“我的宝贝女儿不仅娴静,还有倾城之貌!”班恬害羞道:“母亲。”
班母扭过班恬的身子道:“你可知你如今到了什么年纪?”班恬微微颔首试探道:“不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及笄之年吗?”班母满心欣慰地望着班恬整齐散落下的一头碧发,用一把犀角梳子自上而下的穿梭划过,又在梳子上兑上些茉莉花汁,前前后后梳了几遍后,慢慢地将班恬的一头乌云编出一个新发式,班恬由着母亲在自己头上折腾,约过了一刻钟,班母兴致勃勃的将镜子立在班恬面前,班恬一眼瞧过去,铜镜里的自己虽说看上去不大成熟,但已是小家碧玉,姿色难掩,忙羞着低下头去,班母在一旁笑得开怀。
转眼又过了两年,班恬如今已接近二八年华,因着父亲升迁的缘故,三年前举家迁徙到了长安,又因父亲向来对自己寄予厚望,便将自己安排在长安学堂学了两年书,如今已是举手投足间,颇具大家闺秀的姿态。
这日,班恬沐浴过后,只草草将自己的一头乌云缠绕起来,再用白玉挖耳簪子固定在脑后,正一时兴起捧着一卷诗书,顾盼神飞之际,读得津津有味,忽见父亲从外面踱着步子缓缓进来。班恬意犹未尽的放下手里的书卷,忙迎上去道:“父亲。”班况笑道:“好孩子,快起来。”
班恬问道:“父亲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班况娓娓道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从小与你交好的曾小姐,今日她父亲托人来告诉我,说她不日就要嫁作人妇了。”
班恬眨着眼睛道:“可是女儿记得,曾敏一家在楼烦,怎么会好端端的从千里之外传信给父亲?”班况抚须笑道:“你不经常出门,自然不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化,新帝登基不久,曾家因着升了官职,已于上月便迁到长安了,现下正住在长安新翻修整装过的府邸里呢!”
班恬赶忙谦虚道:“是女儿孤陋寡闻了。”转而又问道:“那曾敏可在信中提及女儿吗?”班况道:“你俩交情甚笃,她自然是记挂着你,她说她不日就要新婚,想在出阁前再见见你,也好全一全幼时的情谊。”班恬浅然一笑道:“一别多年,也不是他如今容貌可有大的变化,女儿心里对她也是记挂得很。”
班况笑道:“再过几日,便是上巳节,你们女儿家这时候出门,别人也不会胡乱猜测,就暂且定在那天去看看她吧!”班恬好奇道:“父亲说了这般多,女儿现在还不知道曾敏要嫁的是哪家公子呢?应该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吧?”班况大笑道:“自然不是,对方是当朝大司马,王凤家的大公子,也算得上仪表堂堂,但是世家公子嘛,免不得要骄奢放纵些,”班恬心下不由得想说,门不当户不对,嫁过去只怕还要看夫婿的脸色过活日子,如此折磨,换做自己是万万不肯的,但最终碍着自己是大家闺秀,也不好直接宣之于口。
这日,班恬瞅着是极好的天,便也没带雨伞便匆匆出了门,在曾府与曾小姐畅谈许久,班恬言语间发现,曾敏如今大有伤感之意,又想起当年与曾敏比邻而居,曾敏曾在一个不经意的午间暴雨之后,于家中的亭子中悄悄告诉过自己她中意的是楼烦一位英姿勃发的布衣之士。
班恬也曾亲眼见过他,身形翩翩,举止谈吐风雅温柔,别说是曾敏会对他动情,若是换了自己,朝夕相处下来,只怕未必不会如曾敏一般痴心难忘。于是便略略安慰了几句,匆匆拜别了曾父母,出了曾府,蓝天白云瞬息不见,无端端的飘起了大雨,因着雨势缠绵良久不退,班恬只得暂且下了马车,在路边的一处倚兰亭避雨。
李平止不住的抱怨:“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了天?”班恬瞧着周遭的兰花,微微笑道:“天意如此,我们凡夫俗子哪里能够预料风云,所以抱怨不得,你还是赶紧看看身上有没有浸了雨,才是最要紧的。”
这厢王莽从叔父家里出来后,见大雨滂沱,本来是想在叔父家里避会雨的,但如今大哥王永不日要成亲,王府里的下人东张西罗,四下忙活奔走不休,王莽也不好无所作为地在这里杵着碍眼碍事,也不顾狂风骤起便冒着大雨奔了出去。小走了几刻,忽然见不远处的小亭,便缓缓紧紧握在手中的放下雨伞,昂首阔步进去了。
王莽打眼一瞧,只瞧里面聚集着不少前来躲雨的女子,个个妍媸不一,但唯一相同之处便是都是踉跄而至。正欲低头时,冷不丁瞧见了峨眉平平的班恬,只见她一身青衣,淡然舒缓,镇定自若,与众人焦急的神态有所不同,仿佛旁边那些妙龄佳人,仿佛都是为了要来衬托她嫣然的风姿而来,王莽只觉得班恬此时有一股遗世而独立的味道,令人思慕。
旁边不知名的妇人,使劲的拧着身上的积水,白白迸溅了班恬身上不少,王莽眉头紧蹙,见亭中人愈来愈多,便不自觉的退了出去,撑起一把雨伞,暂且在外面躲避一二。
这厢班恬瞧着王莽,虽说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但是从他鬓角的两撂长辫来看,他应该比自己年龄要小。又仔仔细细瞧了半晌,发现他举止投足间又颇具成年男子的沉稳与大气,心里也是好奇究竟什么经历,才能换回这等沉稳大气,见王莽回头朝自己望来,班恬不由得向其投去赞许的目光,待雨势稍停,班恬便与王莽相视一笑,匆匆别离。
当夜,章台街市上,来往行人密密麻麻,过街小贩吆喝不断;班恬携着侍女李平艰难地穿梭于人流之中,好不容易渐渐通过渭河桥,来到一家酒肆旁边,转眼望见酒肆里一张方几前后左右坐着一群儒士,定睛一瞧,方几周遭坐着的有自己的二哥班游,又一瞥眼,瞧见王莽面色如水波澜不惊坐在一旁,李平请示道:“小姐,二公子也在那家酒肆里,咱们要不要也过去凑凑热闹?”
班恬微微摇头道:“咱们身为女流之辈,怎好去男人聚集场所?罢了,还是走马观花赏一赏这热闹场面,便赶紧打道回府吧!”李平兴致全无道:“小姐也太安分守己了吧!”班恬会心一笑道:“爹爹从小教导,女儿家就该老老实实才好!”李平见班恬要搬出老爷这座大山,登时面如土色道:“小姐说得对,咱们早些回去吧!”班恬微微回过头去,望着二哥那桌儒雅之士,依依流连不舍,自己也很想与儒家高洁之士论书讨教,可是爹爹从小便说男女有别,自己也不敢太过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