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惊云》十九、阿恬入宫获封少使 免费试读
大约是正午的时候,马车便稳稳当当的到了汉宫。班恬翘着兰花指轻轻掀开帘子一看,遥遥天际吉祥云、长尾云、行云、如意云、流云等,有的地方如散兵游勇一般抽离,有的地方又好似精诚结石凝聚。万里艳阳透过散落的云彩,散出五彩斑斓的霞光,顺着直城门极目远眺,只瞧得层台耸翠,上出重霄,飞阁翔丹,下临无地。桂殿兰宫之中,一声振聋发聩的钟鸣声,更加让人心生敬畏。
班恬在指引公公的带领下,从直城门偏门沿着石子路一路小走,高高伫立的城墙不自主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压抑感与紧张感,班恬望着眼前巍峨的殿宇,不由得低下一直微微仰着的头颅,闷不做声跟在后面。过了良久,终于到了一柳暗花明之地,只瞧得两边夹桃带柳,金碧相射间,花枝袅娜、锦绣交辉。紧接着又穿过一条长长冗长的巷道,又辗转转过几个弯,才来到了自己的庭院。
指引公公指着正对头上的牌匾道:“这就是班少使你的住处,蕙香苑。”班恬对着公公点头示意,李平又取出些银钱恩赏。公公又继续在前面明显比先前更加热情,忙不迭地一边点头哈腰领路,一边介绍道:“这一带殿宇不多,只有谢容华的安处殿,芳美人的披香殿离蕙香苑脚程稍微近些,其余妃嫔的殿宇多是环绕在椒房殿周围。”
班恬在李平的陪同下从正门进入,只见庭院四四方方,不大倒是挺别致的,又听得舍人介绍说这里仅有自己居住。不免又契合了班恬的心意:不与人混住,就省得那些尘俗之事。轻移莲步向前,眼见院里种着不少的梅花地上还夹杂着菊花,蝴蝶兰,另伴着一些不知名的花散落在大半个院子里。
转眼入了殿内,指引公公就行礼退下了。李平四眼望去,觉得殿宇华丽无比,又吵着嚷着拉着班恬进了室内,一进寝殿,就有一股淡然清香萦绕在鼻尖,仔细一闻,那兰香便更加浓郁,班恬猜测应该是宫人一早点起的熏香,不由得想到底是宫里,一切都是这般井然有序,不紊不乱。掀开绀青色的帷帐,再踱步往内室走去,班恬一眼瞧过去,只见这室里的确比自己的闺阁,明显华丽了不少。
李平顾自打量起这新的住处,班恬眼波流转之际,瞧得殿里四周墙壁上画着上林苑狩猎图,再往窗户边瞧去,只看到妆台上摆的是西汉清白弧纹镜,又依稀放这些首饰盒子,再直勾勾地往上打量过去,只见妆台上留了一扇窗,班恬徐步来到窗前,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推开纱窗,一大株美人蕉出人意料地迎面而立,班恬不由得一惊,但内心已对这住处无比喜欢,嘴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容。
进宫后的前几天,倒也闲得无事,不必日日去椒房殿问安,也不必去长乐宫听太后训导。班恬闲来无事之际,要么就打理打理庭院中的花,要么看看从前那些未看完的诗卷。偶尔心血来潮,也能为那庭中美人蕉在纱窗上画一幅雨打芭蕉图。
永巷里,众位家人子整齐地向画馆走去,起头的冯晓道:“听说今日毛画师为咱们画的图可是要呈给陛下看的!”旁边不知名的家人子打趣道:“要是陛下不会过目,我只问你,你今天还会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兴致勃勃而来吗?”冯晓娇羞道:“陛下要是不看,哪个傻子会来这里!”顾芝在一旁道:“一会画师画的好不好是一回事,我们贿赂不贿赂他还是另外一回事!”旁边的人好奇道:“姐姐此话倒是耐人寻味呀!”
顾芝冷颜道:“难道你不知道,当初远嫁塞外的昭君就是不肯行贿画师,才在后宫里沉寂了好多年吗?我貌美如花,断不能让自己落得如她一般可怜兮兮的下场。”冯晓奉承道:“姐姐是我们这批家人子里最貌美如花的,不出所料的话陛下一定会第一个召幸你的。”顾芝眼笑眉飞,得意忘形道:“不须你们在这里声张,我也知道这是自然。”旁边不知是谁嘴快道:“哎,你可知道这次宫里有两个与众不同的人,明明一道进的宫,她们却有殿宇可住,我们却要皱头皱脑地挤在永巷里。”
冯晓从旁微微气愤道:“拐歪抹角半日,原来你是说**人和班少使呀!她们的父亲都在朝为官为陛下尽心尽力,免不得太后要给几分薄面。”其中一人道:“我瞅着那**人要不是有华服撑着,还没顾姐姐一半美呢!”顾芝回头望着她道:“就你嘴甜。”
这日,班恬正在书案上练字,窗外树上的鸟儿叼叼啾啾的叫着。正起劲之时,忽听得院中嘈杂起来,正欲问李平发生了什么。只见李平脚步轻轻走进殿来,回禀道:“启禀少使,一同进宫的几个家人子前来看望你来了。”班恬道:“快将她们请进来。”李平忙领了命下去。不多时,只见身着差不多亮眼服饰的家人子们走进殿来。
班恬微微一笑见面,而后连忙招呼她们坐下,又递眼色给李平去准备茶点。大家草草交谈,各位家人子你一言我一语,把班恬弄得好不糊涂。好不容易逮着话缝,班恬连忙一一问了她们的姓氏与名号,又招呼李平去安排茶点。班恬在大家话已不似刚入门时那么浓时问道:“不知各位姐妹今日造访,可是有什么事吗?”其中一人道:“大家都是刚入宫,但妹妹一人独居这蕙香苑,可见妹妹是有福气的人,我等都是来沾沾妹妹的福气的。”
班恬一眼瞧过,只见她面露机巧,话意婉转,内心料定她是一个爱见风使舵之人。班恬虽然心里不大欢喜与这种人打交道,嘴上仍旧笑意盈盈道:“姐姐可知,我心里其实也想和各位住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伴,哪里像现在终日索寞无聊!”就这样彼此虚情假意,你一言我一语地畅谈许久,各位家人子见天色也不早了,就以不耽搁为由纷纷告辞了。班恬望着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背影,心里只道是朝中熙熙,多为利来;宫中攘攘,多为利往,也不刻意挽留。
夜已深,班恬捧起白日里没来得及看完的书又熬夜继续看起来,李平端着一盆热水走入殿内,见班恬又在对灯读书,不免担忧:“小姐,成日只知道看书,奴婢觉得少使都快成书呆子,或者一个虫子钻到书里了。”班恬微微纳闷之后,百无聊赖问道:“这长日漫漫、孤寂索寞,不看书哪有什么正经事可干的?”李平捉急道:“少使只在这院里足不出户的,都不知道外面那些家人子,她们一个个都处心积虑地想着,如何得到陛下的宠幸呢!奴婢真是为少使担忧!”班恬眉毛下耷,神色冷淡道:“若是凭心机得来的恩宠,我要它又有何用?终是镜中月水中花,看得见摸不着罢了。”李平见班恬不想争宠,也不再言语什么,忙侍候她安寝。
不知不觉已经是寒冬腊月,昨夜人定时分一场鹅毛大雪,将汉宫四面变成白皑皑一片。午时,班恬闲来无事,便携着李平来到明渠湖中小亭赏雪。眼前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班恬凝望着眼前簌簌而落翩翩洁白晶莹的雪花,不禁怅然入神。李平瞧不出个中真味,只在一旁帮着班恬拢拢妃色斗篷,又喃喃自语道:“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便只有少使有这般闲情逸致,来这湖心亭看着漫天大雪了。”
班恬微微一笑道:“天地一色,人生短短数十光阴,难得遇见如此优美景色,我又怎可辜负?”李平嘟嘟囔囔道:“哪有多难遇见?不是每岁都能见到吗?”班恬转而叹息道:“世间趋之若鹜的地方,往往是富贵堂皇地,却不知凄清冷**,亦有它自己的别样风姿韵味。”李平见怪了班恬对景突发感慨,权当班恬在自言自语,站立一旁也不回话。